顏良掀簾望去,只見鵝毛大雪簌簌而下,轉眼間便覆滿營地的旌旗甲胄。他伸出手掌接住雪花,任由寒意滲入掌心:"來得好!這場雪既能凍住護城河,又能壓滅敵軍斗志。"他轉身時,目光掃過醉意朦朧的辛評與袁譚,嘴角勾起一抹志在必得的弧度,"今夜養精蓄銳,明日踏平長安!"
營帳內,酒香混著血腥氣在風雪中彌漫。忽有親衛跌撞著沖入營帳,風雪卷著寒氣撲面而來:"報!長安城上狼煙沖天!"話音未落,辛評已笑得前俯后仰,手中玉杯傾灑的酒水在虎皮毯上暈開深色痕跡:"垂死掙扎罷了!"他搖晃著起身,錦袍下擺掃落案上的羊皮地圖,"馬超遠在千里之外,這狼煙,不過是老匹夫的招魂幡!"
顏良的笑聲震得甲胄上的冰碴簌簌而落,他抓起酒壇仰頭灌下,辛辣的酒液順著虬髯滴落:"明日破城時,問問這老兒狼煙是求誰的幫助?"醉意朦朧中,他猛地將酒壇砸向立柱,陶片飛濺間,燭火都晃了幾晃。
袁譚踉蹌著扶住案幾,眼中泛著血絲,冠冕歪斜也渾然不覺:"好!好!"他癲狂地拍手大笑,錦帶散開垂在沾滿酒漬的衣襟前,"待明日城破,我要在皇宮設宴,用李儒的血,敬諸位英雄!"
帳外風雪呼嘯,將三人的狂笑撕成碎片。而遠處長安城頭的狼煙,正裹著濃重的黑煙直上云霄,在鉛灰色的天幕下蜿蜒如猙獰的巨獸,靜靜等待著獵物自投羅網。
雪粒子砸在張燕的鐵盔上,發出細碎的沙沙聲。他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望著長安城方向的眼神幾乎要灼穿夜幕。因為伏軍的原因,大冷的天也不敢生火,寒氣順著甲縫滲入骨髓,可他卻感覺渾身發燙。身旁的副將忍不住開口:"將軍,都第五日了,李儒該不會......"話音未落,張燕猛然轉身,眼中血絲密布:"住口!再敢亂言,軍法處置!"他死死攥著刀柄,在原地來回踱步,每一步都重重砸在凍硬的土地上。這幾日吃冷硬干糧、忍饑挨凍,還要強壓著躁動的軍心,此刻每等一刻,都像有把鈍刀在刮他的心。
另一邊,魏延斜倚在馬背旁,玄鐵刀被他反復擦拭,刀刃映出他緊繃的臉。一萬鐵騎靜悄悄的,卻壓抑著隨時爆發的躁動。"將軍,還不動手?"親衛小聲問道。魏延猛地抬頭,盯著遠處的城墻,喉結上下滾動:"等!李儒老狐貍,定要等到最穩妥的時機。"他摩挲著刀身的紋路,喃喃自語:"再忍忍,再忍忍......"寒風卷著雪片撲在臉上,他卻渾然不覺,滿心滿腦都是對袁軍的仇恨與渴望。
而在潼關外,高明和杜雄蜷縮在枯樹后,牙齒不受控制地打顫。杜雄低聲咒罵:"這鬼天氣,再等下去人都要凍僵了。"高明死死盯著潼關方向,拳頭攥得發白:"住嘴!成敗在此一舉,稍有差池,全軍覆沒!"他的眼睛一刻不敢離開遠處的關隘,每一秒的等待都像是一年那么漫長,冷汗混著雪水順著脊背往下淌,卻比不過心中火燒般的焦急。
雪幕驟然被沖天狼煙撕開一道赤紅色裂口時,張燕僵在原地的手指突然痙攣般攥緊刀柄。這五日蜷縮在陰冷山洞里,啃著凍成石塊的干糧,他早已將滿腔怒火熬成了滾燙的鐵水。此刻望見信號,渾濁的眼珠里瞬間迸出精光,一腳踹開身側矮幾,嘶吼震得洞頂積雪簌簌而落:“等了五日!老子的牙都快咬碎了!”兩萬黑山軍如蟄伏的餓狼被捅破巢穴,抄起銹跡斑斑的兵刃,踩著積雪狂奔而出,呼出的白氣在夜色里凝成猙獰的霧團。
魏延正用刀尖挑著凍硬的肉干,玄鐵刀突然“當啷”磕在馬鐙上。他猛地抬頭,望著那抹刺破雪幕的濃煙,干裂的嘴唇咧出帶血的笑紋。五晝夜枕戈待旦,鐵甲里的汗漬早已凍成冰碴,此刻卻熱得像被架在火上烤。“兒郎們看好!”他揮刀斬斷韁繩,烏騅馬嘶鳴著人立而起,“這把火,該燒到袁軍帳中了!”一萬西涼鐵騎同時扯開喉間皮繩,壓抑多日的怒吼混著馬蹄聲,化作震顫大地的雷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