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大戰役損兵五千,今次又折三千......"斥候話音未落,馬超腰間虎頭湛金槍已"鏗"地出鞘半尺,槍尖重重砸在檀木案幾上,沉悶的撞擊聲震得沙盤上的砂礫簌簌滑落,檀木表面瞬間裂開蛛網狀的紋路。幾名偏將下意識后退半步,卻見主將喉結劇烈滾動,眼底翻涌著壓抑的怒火與痛惜。
賈詡拄著竹杖緩步上前,蒼白的指節撫過案上攤開的羊皮輿圖。地圖上,武威城與鮮卑營寨的標記間,密密麻麻畫滿猩紅圈痕,如同潰爛的傷口。"主公請看,"他的聲音帶著沙啞,竹杖尖戳向鮮卑十五萬大軍的屯駐地,"敵軍擺出鐵桶陣死守,我軍若強行攻堅,不過是以血肉之軀撞向銅墻鐵壁。"杖尖又劃過武威城圖標,"城池雖固,但若鮮卑傾力強攻......"
帳外突然傳來傷兵凄厲的哀嚎,混著軍醫調配草藥的苦澀氣息涌入帳內。馬超下意識望向營門方向,仿佛能穿透重重營帳,看見傷兵們裹著滲血的繃帶,在寒風中痛苦掙扎的模樣。沙盤上代表己方兵力的小旗孤零零插著,三萬出頭的數字旁,那六七千傷員的標識如同一把鈍刀,反復剜著他的心口。而張掖方向的捷報石沉大海,徐晃、張遼與龐德的援軍動向不明,宛如斷線的風箏消失在廣袤的雪原盡頭。
"先生所言極是。"良久,馬超深吸一口氣,攥緊披風的指節泛白如霜。他猛地轉身,玄色披風掃過沙盤,揚起一片塵霧,"傳令下去,全軍收縮防線,加固營寨,嚴守各處關隘!"他的目光如鷹隼般銳利,死死盯著懸掛的涼州輿圖上鮮卑營帳的標記,一字一頓道:"待張掖平定,三路合兵,定要讓鮮卑人血債血償!"
帳外夜風呼嘯,卷起漫天風雪,將轅門處的戰旗吹得獵獵作響,似是在回應這蟄伏的復仇誓言。賈詡望著主將挺直的脊背,暗暗嘆息,兵力上不占優勢又能怎么辦?
一連兩日沒有戰事,張掖郡那里也沒有消息傳來,朔風裹挾著砂礫,如細針般刮擦著牛皮營帳。馬超佇立在沙盤前,手中反復摩挲著斥候呈遞的密報,羊皮紙上朱砂字跡在搖曳的燭光下泛著暗紅,仿佛凝固的血跡——"鮮卑大營無異常"的字樣,在連續兩日的三十余份奏報上如出一轍。
"報——最新斥候回營!"親衛的聲音驚破帳內死寂。馬超猛然轉身,玄銀鎧甲的碰撞聲混著炭火爆裂聲,驚得執筆記錄的參軍指尖一顫。接過新送來的竹簡,熟悉的墨痕依舊工整,連字跡傾斜的角度都與前幾日分毫不差。
"從辰時至戌時,每個時辰必有回報,"他將竹簡狠狠擲在輿圖上,震得代表鮮卑營寨的小旗劇烈搖晃,"十數萬大軍扎營,炊煙起落如刻漏般精準,巡邏兵換崗時間不差分毫......"話音未落,賈詡已拄著竹杖上前,蒼老的指節撫過案上堆疊的密報,竹杖尖突然重重戳在地圖上:"主公,草原人最擅布疑陣。這般滴水不漏的'平靜',反倒比刀光劍影更危險。"
帳外傳來更夫梆子聲,已是丑時三刻。馬超凝視著沙盤上己方三萬兵力的標識,在鮮卑大營的陰影下顯得如此渺小脆弱。他突然扯下披風甩在案頭,虎頭湛金槍出鞘時龍吟乍起,寒芒映得帳內眾人屏息:"備馬!點五千鐵騎,隨我夜探敵營!看看他們到底在搞什么鬼?”</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