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之生死、族人之存續、乃至能否于此地存身效力……皆系你此后一舉一動!皆待大乾天子明斷!”
這番話,既是給王順的生死狀,也是對新朝法統與呂陵秩序的宣告!
王順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氣,又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他聽懂了,這根本不是什么任命,而是隨時會被碾碎的囚籠!他唯有以殘命搏一線生機!他猛地向前一撲,額頭重重砸在染血的磚石上,發出沉悶的響聲,嘶聲泣血:“罪……罪囚王順……叩謝大將軍法外天恩!叩謝朝廷再造之德!罪囚定當如履薄冰,如臨深淵,竭盡殘生,辦好大將軍交代的每一件事!肝腦涂地,不敢有違!若再生異心,若再行茍且,甘愿……甘愿闔族領死,引頸受戮!!”
余樂這才微微頷首,不再看腳下如同爛泥的王順。他轉向周遭驚疑不定卻又隱隱生出期盼的百姓,聲音洪亮而帶著安定人心的力量:
“呂陵父老!此人暫掌縣務,乃權宜羈縻之法!其行止,由本將麾下乾軍銳士駐衙監察!”
“望爾等放下疑慮,重整家園!朝廷,絕不會舍棄任何一個忠于王化的子民!我等,共克時艱!”
百姓們聽著這環環相扣、恩威并濟的安排,尤其是聽到有朝廷軍將直接駐衙監察、大將軍親自坐鎮,方才對王順復起的巨大疑慮和憤懣,才稍稍被一種“狗官已被牢牢拴住,朝廷終究明察”的復雜情緒所替代。看來,這新朝的氣象,確有不同!
“大將軍仁德!”
“謝大將軍活命之恩!”
“朝廷萬歲!大將軍萬歲!”
百姓們心中的巨石終于落地,感激涕零,紛紛跪倒塵埃,發自肺腑的歡呼聲浪此起彼伏,響徹在呂陵縣殘破的城門口。
火光映照下,一身戎裝、威嚴與仁慈并存的余樂,宛如定鼎乾坤的擎天支柱。他親手扶起幾位花甲老者,又沉聲對唐鵬下令:“唐鵬,你分撥一營將士駐守呂陵縣,協助王縣令維持秩序,清剿殘敵!”
唐鵬沉聲應道:“遵命。”
……
蜀州城在劉敏的鐵腕下,已然化作一座巨大的、壓抑的囚籠。白日里,是監工皮鞭抽打民壯骨肉的脆響和被驅趕上城頭的老弱婦孺絕望的啜泣;入夜后,只有巡邏兵沉重而機械的腳步聲,以及偶爾響起的、因“散布恐慌”而被就地格殺的短促慘叫。
清晨,當第一縷慘白的光線剛剛刺破蜀州城頭彌漫的灰霾,那聲劉敏最不愿聽見、卻又如同跗骨之蛆般盤旋在心底的“急報”,再次撕裂了王宮的寂靜!
“報……!!!漢王!漢王!呂陵……呂陵縣……”
渾身浴血、甲胄破碎的信使,幾乎是滾爬著沖到劉敏臨時處理軍務的偏殿門口,聲音嘶啞得如同破鑼,帶著濃重的血腥氣和絕望:“破了!昨日午時……乾軍……乾軍強攻,不到兩個時辰……城……城破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