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令人震撼的是其風帆體系。
粗壯如擎天巨柱的主桅、前桅、后桅直刺云霄,其上層層疊疊的巨大硬帆此刻雖已落下,但僅看那密集的帆桁索具交織成的龐雜網絡,便可知一旦盡數展開,將是何等遮天蔽日的壯觀景象!
這些巨帆,足以御八面來風,推動這海上城堡破浪前行。
側舷處,數層炮窗整齊排列,厚重的木制炮門緊閉,但黑洞洞的窗口無聲地宣告著內藏的火力——那是排列有序的重炮!
孟北鳴目測,光是其中一艘巨艦的一側,就至少有數十門炮位!
艦首和艦尾高大的樓堡上,亦隱約可見更大口徑的艦首炮和尾炮的炮口輪廓。
這已不是單純的戰船,而是移動的海上堡壘,是真正的炮艦之王!
尤其為首一艘巨艦,體型最為宏偉,艦身長度目測竟有數十丈,噸位難以估量。其主桅上高懸著一面巨大的玄色龍旗,在海風中獵獵作響,宣示著大乾王朝的威嚴。
船首那猙獰的撞角,包裹著青銅,在陽光下閃著冷冽寒光,仿佛能輕易撕裂任何擋路的敵船。
海風吹拂著巨艦上的旌旗和纜繩,發出嗚咽般的聲響。海鷗在巨艦高聳的桅桿與樓閣間盤旋,更襯托出這海上巨獸的磅礴與偉岸。
空氣中彌漫著桐油、纜繩、木材和淡淡火藥的氣息,那是屬于海洋霸權的威嚴。
孟北鳴張著嘴,半晌未能言語。
他不由自主地向前緊走幾步,站在棧橋邊緣,仰望著眼前這遮蔽了視線的海上浮城。他見過大船,指揮過艦隊,但從未想過,人力竟能造出如此恢弘的巨艦!
這規模、這氣勢、這火力配置,已然超越了記憶中關于前朝寶船的一切傳說!
他的腦海中瞬息萬變:如此巨艦,需要砍伐多少千年巨木?需要多么精妙的榫卯結構和龍骨設計才能支撐其巍峨?需要多少能工巧匠耗費多少心血?一旦這些巨艦在海上列開陣勢,萬炮齊鳴,那將是何等毀天滅地、令敵寇膽寒的場面?這已不是水師,這是足以定鼎海權的國之重器!
震撼!源自靈魂深處的震撼!
這是足以碾壓一個時代海上力量的終極存在!
“……這…這是……”孟北鳴的聲音干澀嘶啞,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他畢生追求的艦隊夢想,在這十二艘巨艦面前,仿佛變得渺小。
余樂走到岳父身側,聲音不高,卻字字千鈞,帶著無匹的自信:“岳父大人,此乃大乾水師‘鎮海’級主力炮艦,共十二艘。此為首艦‘定海’號!它們船堅炮利,以硬帆御風,輔以精熟水手操帆控舵,航速不慢,更能遠涉重洋。其側舷重炮,一輪齊射,可摧山裂海!有此巨艦在,可鎮萬里海波,護我大乾海疆永固,商路暢通無阻!未來,它們將載我大乾龍旗,揚威四海,布國威于萬邦!”
孟北鳴緩緩轉過頭,看向身旁的女婿。此刻,余樂挺拔的身軀映襯在身后那如山岳般巍峨的木質巨艦背景之下,眼神銳利如鷹,氣度沉凝如山岳,哪里還是當年那個勇猛有余的愣頭青?分明已是手握重器、睥睨四海、胸懷天下的國之柱石!
孟北鳴深深吸了一口飽含桐油與海風氣息的空氣,那氣息沉重而激蕩。他用力地、重重地點了點頭,仿佛要將眼前這足以載入史冊的景象徹底烙印在骨髓里。最終,所有復雜的情緒——驚駭、嘆服、雄心被點燃的激昂、對后輩超越自己的欣慰,甚至還有一絲屬于老將看到嶄新時代降臨的淡淡感慨——都凝煉成一句發自肺腑的低吼,帶著前所未有的激賞與凝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