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景川看到姜媚摔倒,眉心擰了擰,手攥成拳,青筋暴起,終究還是開口:“給她把傘。”
白亦見狀忍不住說:“她就是個忘恩負義、唯利是圖的小人,主子對她會不會太心軟了些?”
“她嫁了個窮書生,日日都要為生計勞作,卻甘愿爬床讓那窮書生免受牢獄之災,你見過哪個小人是她這樣的?”
裴景川涼涼反駁,姜媚那雙明顯被磋磨過的手仍在他腦海揮之不去。
白亦噎了一下,隨即辯解道:“可當初是主子的庇護讓她免遭凌辱,她卻花言巧語騙主子的錢,如此行徑又該如何解釋?”
“……”
白亦說完,屋里詭異地陷入沉默,裴景川好不容易才好一些的臉色沉得發青。
姜媚寧愿嫁給一窮二白的周鴻遠過苦日子,也不愿意做他豢養的金絲雀,這不是明擺著不喜歡他,覺得他連個窮書生都比不上嗎?
姜媚只忘他裴景川的恩,圖他一人的利。
白亦再怎么大老粗,也很快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他連忙道:“屬下這就去送傘。”
姜媚失魂落魄的回到豆腐鋪,沒多久,周鴻遠就回來了。
他是一路跑回來的,累得氣喘吁吁,滿頭是汗。
姜媚想幫他擦汗,手剛抬起來一點兒又垂下去。
她已決定在春闈后自請下堂,不該再和他有親密之舉。
周鴻遠沒注意到姜媚態度的轉變,獻寶似的從懷里掏出糖炒栗子:“這個要趁熱吃才香,眉娘你快嘗嘗!”
路上積雪濕滑,周鴻遠的衣擺染了污跡,傘邊也破了口子,應該是在路上摔了跤,可他什么都不說,只期待地看著姜媚。
好像只要她開心,不管他摔多少跤都是值得的。
姜媚的眼睛酸得厲害,怕被周鴻遠看出異樣,她低頭拿了顆栗子。
那包糖炒栗子被小心翼翼地護在懷中,穿過一路風雪竟還是熱的。
姜媚的指尖被燙得發疼。
“怎么樣,好吃嗎?”
周鴻遠忍不住追問,姜媚哽得說不出話,只一個勁兒地點頭。
很好吃。
香甜粉糯,綿軟可口,是她這輩子都會銘記于心的美味。
姜媚以為自己偽裝得很好,過了會兒卻聽到周鴻遠說:“眉娘,嫁給我讓你受苦了,你放心,等來日我考上功名,一定讓你出行都坐馬車,再不挨餓受凍,各式珍饈美食也都任你挑選。”
他冒著風雪跑了那么遠的地方買了板栗回來,姜媚卻還不高興,可他一點兒不覺得她矯情任性,反而第一時間反思是自己沒有讓她過上好日子。
真是傻子。
這樣的人應該娶個清清白白、溫柔體貼的妻子才對。
姜媚壓下情緒,仰頭露出一抹笑:“好,我替夫君盼著那一天。”
回去之后,周鴻遠對姜媚越發體貼周到,幾日后更是提出要帶她和同窗好友一起出游。
“他們都是與我志趣相投的摯友,一直都很想見見眉娘,我怕你不自在,就沒答應,春闈結束后我們就要各奔東西,你與我一起去與他們道個別吧。”
“夫君的朋友定然都是飽讀詩書的,我字都不識幾個,如何能與他們同游?”
周家太窮,姜媚和周鴻遠的婚宴辦得簡單,只請了周家的幾個至親。
成婚小半年她都不知道周鴻遠與什么人交好,如今計劃著自請下堂,何必再往人跟前湊?
姜媚不想去,周鴻遠眸子一暗,受傷地問:“眉娘可是在與我置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