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能想出這樣的東西來,當真讓老夫驚嘆。”王弼欣賞的拍拍余寧的肩膀,“只此不到十個條款,涉獵已不下六七處:經學致用、管理、算學……甚至引導人心,這樣的條陳,若是當真落實下去,恐怕能多救活二成以上的災民……如此才華,若是不能為朝廷所用,真的可惜了,余小兄放心,丁家為難不了你。”
余寧這才徹底松了口氣,之前殺丁旭,雖然只是出于自保,但在看過丁旭的記憶后,卻也憂慮能不能禁得起丁家的報復,再后面殺了丁勉,更是迫不得已。直到現在得到王陽明和王弼的承諾,才放下心來。
尤其是王弼,他有一說一,說出來的話從不食言,他說丁家為難不了自己,那起碼在明面上,自己不用再擔心丁家的問題,至于私底下的事情,抱好王陽明和孫老頭的大腿,猥瑣發育,很快也將不是什么問題。
他有個優點,就是能習慣性的擺正自己的位置。命只有一條,擺不正自己位置的人,通常都會死的很難看。
之前他在鄉試時費盡心思寫這樣的一篇東西,不止是為了拿解元,更多的是為自己的未來做打算,當時他有著這樣那樣的憂慮,盡管和王弼關系不錯,又有把握取得解元之位,但大乾舉人大概相當于現代的大學生或研究生,未必有多值錢,按照每個省份取士兩百來算,每年不下四千。圣前舉人雖然稀少,但潛力未兌現前也只是潛力罷了,自己這個解元也未必能頂得過丁謂這個“今日之巨儒”的面子。
但直到加上這份具有劃時代意義的策論,才算真正的真正的給自己加上了一重保險。
既早策論上得了甲等,成功的當上了四甲解元,還為自己掃除了明面上的威脅,王陽明也能利用這個章程救濟災民,都挺好的。整個過程中,唯一吃虧的一方只有一個丁家,死了兩個人,還得咽下這口氣,給自己一個交代。不過這又管他什么事呢?
還在盤算這件事,王陽明這邊微笑著說道:“回頭我會用鴻雁傳書遞一個條陳到京城,只要上頭能夠同意下來,我這邊便會立即動手賑災。對了,余小兄,我這還有件事要你幫忙。”
“叮!”
余寧:??
你還叮個沒完了是不是,信不信老子一拳嘍爆你的狗頭?
游戲還是沒有任何反應。
“陽明先生盡管吩咐。”余寧拱了拱手說道,他倒沒覺得像是王陽明這樣的大佬,會有什么事情需要他幫忙。
自打穿越以來,他見過的幾個大佬里,也就裴矩跟王陽明兩個大佬最讓他捉摸不透——孫老頭除外!
“倒也不是什么很困難的事情。近日陰雨連綿,不僅是常州、句容兩地,便連南方各處也都有因著大雨怨聲載道的聲音,閩地的天師道更是借著這機會掀起了反旗,止澇文會勢在必行。余小兄在鄉試時做的那首詠日詩,王某覺得挺適合放在止澇文會上面。按照慣例,止澇文會需要詩詞作者本人親至。若是余小兄有暇,明日拜祭完文廟之后,不知能否跟王某一行一道前往寶華山參加文會?”
雖然歸心似箭,余寧也不好拒絕,嘆了口氣,拱手道:“子曰:民之于仁也,甚于水火.余某義不容辭。”
“叮,縱橫術熟練度+29!”
余寧:……
王弼滿意的點點頭,捻須微笑道:“老夫沒看錯人,余小兄果然是謙謙君子。”
天色已經不早,王弼目送余寧離開,微微一嘆,替王陽明斟滿了茶。
“守仁兄,你如今覺得,這余小友……究竟如何?”
王陽明沉吟許久,方才開口。
“王某看人,不看表面,不看善惡,倉促之間難下決斷,只是單論才氣,王某覺得這余子揚……或許比我等想象的更高一點……”
“我的看法與守仁兄不謀而合……”王弼吐出一口濁氣,晃了晃手中的小冊子,“都說格物致知,格物致知,可我等格了半輩子的物,也沒有這本小冊子來得透徹,跟這本小冊子里的東西比起來,之前那一套賑災手段當真是可以全盤丟棄了,說句不好聽的,當真一如珠玉,一如糞土。”
王陽明點了點頭,喟嘆道:“只可惜這里面有些東西太過驚世駭俗,如果直接拿出來,未必便能被朝廷所接受。比如轉糶法這一項,若不是得了余子揚的解釋,便連老夫都看不太明白。”
他垂下頭想了想,“今夜我會連夜將這本小冊子潤色一番,明日和王兄商議一番后再送往京城。連續一月大雨,雖說和道家脫不了干系,甚至王某懷疑,有人在江內豢養蛟龍。但朝廷中早有人對我不滿,我這折子傳到朝堂,或許還會遭到阻撓。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王兄也在折子上留個名,瑯琊王家的名氣,有時候還是挺管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