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皮膚黝黑的十六皇子口中說出那句意味深長的話,他下意識地微微側過頭,下意識地回答道:“回十六殿下!西域的百姓已經安置妥當!犬子鐘達鷺和鎮西大將軍米洪春已妥善安置龜茲城的百姓。”
鐘文斌喉間涌起黃沙的苦澀,恍惚又見龜茲城外遮天蔽日的沙暴。
那日黑云壓城,十六皇子率軍沖陣時,左肩被流矢貫穿的傷口還滲著血,在接到梁皇的召回金牌之后,卻硬是咬著牙給自己遺留下來了攻城之計。
鐘文斌的聲音低沉而有力,仿佛帶著西域風沙的粗糲感,回蕩在萬和殿內。
就在這激動人心的時刻,鐘文斌與那位皮膚黝黑的十六皇子四目相對,彼此之間沒有多言,但眼神交流中卻傳遞著一種超越生死的默契與理解——大半年來,為了攻打西域,他們同生共死,早已在戰火中建立起一種無可替代勝過君臣情誼的感情。
鐘文斌知道,眼前這位皮膚黝黑的皇子,正是他熟悉的十六皇子——那個在西域戰場上與他并肩作戰、運籌帷幄的姜辰。
那一剎那,鐘文斌仿佛看到了昔日無數次并肩作戰的瞬間,耳邊似乎回響起戰馬嘶鳴、刀劍相擊的激烈場景,熱血依舊澎湃在他的心中。
鐘文斌立刻轉向正坐在殿上的梁皇,他身著金絲織就的龍袍,眉宇間透出幾分威嚴與沉穩。
鐘文斌微微俯身,聲音洪亮而堅定:“陛下,現在老臣已經帶兵收復西域,可是陛下您平日只聞捷報,未曾詳察征戰西域的具體經過。借這真假皇子提問之機,老臣愿將征戰西域的全過程向陛下一一道來。”
說話間,他的眼神中閃爍著火一般的熱情,那聲音仿佛能撕裂沉寂的宮殿,帶來遠方戰場上血與火交織的實況。
“西域歷年來一直是大梁的死敵,大梁對其邊界從未有過絲毫寬容。”鐘文斌繼續說道,話語中蘊含著一種歷經沙場、征戰多年后才有的豪情壯志。
他緩緩揮手,仿佛在勾勒出那片遠方充滿血與火的戰場圖景:“而這次,十六皇子與老臣僅用不到一年的時間,就將那野蠻之地盡數收復!”他的聲音中帶著不可一世的豪邁,每個字都仿佛重錘落地,讓人聽了無不心生震撼。
然而,盡管鐘文斌口口聲聲將功勞歸于那位十六皇子的“運籌帷幄”,在朝堂上人人皆知其言辭中暗藏玄機,但誰又能不看出,真正的中流砥柱其實正是鐘文斌本人——大梁軍方的第一人。
那錚錚鐵骨、臨危不懼的形象早已深植人心,與何丞相一樣,他從不介入皇子的奪嫡之爭,始終保持著一種超然物外的中立。
這份不偏不倚,正是梁皇對他們異常依賴的根本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