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呼嘯,卷起滿地黃沙,像是大地在低聲哭泣。
戈壁灘上,一支由殘破軍車組成的車隊緩緩前行,輪胎碾過干裂的土地,留下深深的印記。
天空灰蒙蒙的,太陽的光透過漫天的塵埃投下暗淡無力的光斑,
仿佛連天穹都被深淵的陰影侵蝕了一半,連光都失去了往昔的溫度。
車隊里的人們沉默著,像是行走在地獄邊緣的亡魂。
男人、女人、老人、孩子,不分國籍,不分種族,曾經將他們區分開來的一切早已不復存在,
如今,他們只有一個共同的身份——幸存者。
他們的臉上沒有希望,只有絕望的殘影。
大人們緊緊抱著孩子,仿佛這樣便能護住他們微弱的生命火種;
孩子則沉默地縮在母親懷中,雙眼無神,像是已經習慣了死亡的氣息。
一個皮膚黝黑的男人蜷縮在角落里,手中緊緊攥著一張被血跡浸透的照片,照片上的人已經模糊不清;
一名老婦人顫巍巍地撫摸著懷里破損的布偶,嘴里喃喃自語著什么,
像是在低聲祈禱,又像是在和已然不存在的孫兒對話。
車廂里彌漫著潮濕腐爛的氣味——是傷口未愈的血腥味,
是汗水混合塵土的酸臭味,是恐懼長期沉積后的霉爛味。
沒有人說話,只有沉重的呼吸聲和引擎低沉的轟鳴聲回蕩在車廂里,
仿佛整個世界都被這單調而緩慢的節奏催眠,等待著最終的終結。
在領頭的軍車里,周行遠靠在副駕駛座上,手里夾著一支煙。
他沒有點燃,只是任由煙灰在指尖緩緩剝落。
他的目光透過風沙望向遠方,視線仿佛穿透了現實,沉入某個遙遠而破碎的回憶。
“隊長。”駕駛座上的蝎子低聲開口,聲音里帶著一絲勸慰的意味,
“你已經兩天沒合眼了,還是睡一會兒吧。等下輪換的時候你再接手,我能看住路。”
周行遠沒有回答。他不是不想睡,而是不敢睡。
每當他閉上眼,那座被深淵吞噬的城市便會在腦海中浮現,無數扭曲的影子在火光下狂舞,
怪物的觸須撕裂人群,撕扯出破碎的血肉,耳邊充斥著凄厲的慘叫與咀嚼骨骼的脆響。
那些畫面如同噩夢一般在他腦海中翻騰,像是某種詛咒,困住了他的靈魂,讓他再也無法找到片刻的寧靜。
“隊長……”蝎子又喊了一聲。
周行遠終于回過神來,輕輕搖了搖頭,嗓音沙啞得像是被風沙磨過的砂礫:“繼續開吧,這條回家的路,不好走。”
“家?”蝎子嗤笑了一聲,盯著滿是裂痕的擋風玻璃,
語氣中透著一絲苦澀,“不會是又一個地獄吧?”
周行遠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笑意,卻帶著苦澀的意味。
他的聲音很輕,仿佛是對自己說,又仿佛是對整個世界宣告:
“放心吧,我的故鄉,從未向入侵者屈服。哪怕它們來自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