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深沉,蒼穹如同被浸染的幕布,黑暗在大地上緩緩流淌,
吞噬一切生機。沈清河立于焦土之上,目光投向被黑暗籠罩的山林。
他的身影與被燒毀的樹影交錯,蒼老的枯木在風中扭曲,像是不祥的符咒。
他的右手微微收緊,掌心的燎刃震顫著,劍身映照出的世界微微扭曲,如同窺見深淵的裂隙。
他回來了,踏上曾經熟悉的歸途,可這條路已經不再屬于人類。
昔日通往沈氏祖地的劍道,如今成了腐爛的廢墟,連石階都被不知名的血肉包裹,
緩慢地蠕動著,仿佛曾經斬斷無數異端的石碑仍在掙扎。
沈清河曾記得,這些碑文刻錄著祖先的輝煌,如今那些鐫刻的劍名、斬殺的異獸記錄,
都化作了一片模糊,仿佛被無形之手涂抹而去,取而代之的是某種低語,
那聲音在空氣中回蕩,既不是人語,也不是鬼嚎,而是一種無法言喻的召喚,
試圖撬開他的思維,讓他去理解那不屬于人類世界的真理。
他屏息前行,腳步落在染血的石板上,踏出的印痕緩緩被暗紅色的血漿吞沒。
他的目光掃過四周,直至一具熟悉的尸骸映入眼簾——
沈氏的巡守弟子,被某種未知的存在釘死在一棵枯槁的古松上。
尸體的皮肉早已潰爛,然而他的嘴角卻殘留著一絲微笑,
眼窩深陷,黑洞般的空洞中隱約蠕動著細小的觸須,仿佛在竊笑,仿佛在低語,仿佛在等待著下一位歸鄉的同族。
沈清河的喉結微微滾動,低聲道:“……沈氏,真的撐不住了嗎?”
遠方的密林間,低語聲變得更加密集,如潮水般圍繞著他。
漆黑的藤蔓在陰影中悄然生長,朝他蔓延,仿佛黑暗的腸道蠕動著,要將他吞噬。
他的手指微微收緊,燎刃燃起熾烈的火焰,劍身一閃,凌冽的劍氣撕裂陰影,將撲來的觸須斬斷。
藤蔓在熾熱的劍焰下扭曲、掙扎,燒焦的碎片落在地上,竟化作一張張模糊的臉龐,
無聲地張開嘴巴,像是無數被吞噬的亡魂在痛苦哀嚎。
沈清河后撤數步,腳步落在一座破敗的劍廟前,他抬頭望向山嶺的方向,
那里本該是沈氏祖地的圣地,可如今,那座曾經屹立數百年的古劍堡壘,
已然被籠罩在一片深邃的黑霧之中,影鬼的身影在霧氣中游蕩,
密密麻麻,宛如饑渴的尸群,在等待著獵物進入它們的領域。
沈清河深吸一口氣,腳步一錯,踏入黑暗之中。
他一路疾行,穿越山道,很快便抵達沈氏祖地的山門。
可眼前的景象令他心中驟寒。
山門曾是沈氏家族最后的防線,上方銘刻著劍道之誓,
曾經的結界是數百年劍者意志凝聚的屏障,能焚盡一切邪魔。
如今,那道結界已然破碎,堅固的山門被腐蝕成扭曲的鐵銹,古老的銘文被深淵的氣息侵蝕,
化作一團團漆黑的竊語,游離在空氣中。祖宅上空,盤旋著巨大的黑影,
仿佛某種扭曲的神祇正在凝視這片已被遺棄的土地。
族人的尸體隨處可見,有些人死前以劍自刎,防止自己被異化,而另一些則未能幸免,
他們的尸體扭曲成無法言喻的姿態,化作“噬魂劍奴”,手持破碎的家族佩劍,在祖地廢墟間徘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