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里教授很高興,自己的學生能在眾多研究生當中嶄露頭角。
他故意提高聲音:“七十年代的那個蠢貨,居然用坦培拉技法修復油畫“
發過牢騷,大家開始擬定修復方案。
參與修復的人,在實驗室里進進出出。
姜哲面前的修復方案,已列了七頁。
他把自己的方案,交給克里教授審核。
不久,布萊克教授,也看到了姜哲的方案。他用英倫腔詢問:“姜,你連修復光油都要親自調配“
“是的。”
布萊克在看見姜哲書寫的詳細配方后,表情逐漸變得嚴肅。紙上工整的排列著達瑪樹脂、蜂蠟和松節油的精確配比,旁邊還標注著1890年代紐約的氣候數據。“你連當年港口的濕度都要還原“
當天,參與修復的所有人,開始匯總,商議方案。
在克里教授和布萊克教授的建議下,以姜哲的修復方案為基礎,形成了新的方案。
次日上午,姜哲穿上淺藍色實驗服。
油畫已經取下,在實驗臺上鋪好。
眾人各自其職,開始忙碌。
三盞無影燈將畫面照得纖毫畢現。畫面上的帆船帆布上的霉斑,如同撒落的黑芝麻,女神像火炬尖端的鉛白顏料已氧化成渾濁的灰黃。
“表層污染物包括尼古丁焦油、煤灰和累積形成的硫酸鹽結晶。”一位助理用屏幕顯示屏上放大的畫面里,顏料裂縫中卡著細小的黑色顆粒物。
姜哲將溫濕度計調整到23c/55%rh,開始調制的清潔劑。
淡黃色液體在玻璃皿中泛著琥珀光澤,他對著燈光觀察溶液透明度:松節油62%,丙酮13%,乙醇25%,正適合應對多層疊加的污漬。
“開始表面清潔。“姜哲的聲音像他調制溶劑般平穩。他戴著放大鏡調整角度,簽蘸著的混合溶劑,泛著琥珀色流光。
當第一根簽落在帆船主桅的裂紋處時,很多人下意識屏住呼吸。
布萊克教授和克里教授都有些擔心。他們見過太多修復師在這個步驟翻車——要么溶劑滲透到底層毀了畫布,要么留下刺眼的清潔痕跡。
但,姜哲手里的簽在顏料層上輕盈地畫著螺旋,臟污的物質如融化的黃油般被卷起,露出底下鮮亮的鈷藍色。
克里教授湊近一些,看著姜哲避開了所有坦培拉補色區,簽的每一次落點都很精確果斷,方才輕輕舒了一口氣。
當幾處麻煩的部位被清理干凈,實驗室很多人的呼吸聲音加重。
姜哲處理到貨輪煙囪部位時,半片指甲蓋大小的顏料層突然翹起。
一位研究生手中的記錄板險些掉落。
布萊克已經準備啟動應急方案,卻見姜哲左手早已擎起預熱到38c的微型電熨斗,右手用駝毛刷蘸取特制膠水點在剝離處。蒸汽熨斗輕觸畫布背面的瞬間,翹起的顏料層如被施了魔法般服帖歸位。
姜哲的聲音依然平穩,額角卻有了一些細密的汗珠。“十九世紀畫布含麻量高,需要.“
“需要控制溫度不超過麻纖維的玻璃化轉變點。“克里教授接話,也是堅定姜哲的信心。
他想起三十年認識的頂級修復師,悄悄把姜哲與這些人進行比較。
當畫作右上角的云層恢復珍珠母光澤時,姜哲今天的工作結束。
幾位自詡擅長修復的人,終于明白兩位教授為什么破例讓姜哲動手修復。“接下來是填補。“布萊克開始指揮,并且請姜哲動手準備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