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猿跪在了地上,紅著眼睛道,“老臣沒用,無法幫到涼王。”
“您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怎么跟老涼王和夫人交代,怎么去面對北涼的老兄弟們啊。”
寧缺倒是平靜,緩緩睜開眼睛道,“死了多少人?”
夏侯猿一愣。
這都什么時候了,自家涼王還在關心這一次殺了多少人?
抹了一把眼淚,夏侯猿哽咽道,“朝中跟南宮正有大大小小關聯的人,全部都殺了,總共兩百七十二位。”
“比我想象的要多,”寧缺道。
“其中有九十三人并不明確,”夏侯猿補充道。
“也都殺了?”
“一個不留,全部都殺了,包括他們家族乃至朋友。不出三天,至少有上萬人要死于南宮正造反的巨大漩渦之中。”
寧缺長嘆道,“這是株連九族啊。”
夏侯猿擔憂道,“陛下性格,無人琢磨得透,涼王恐怕您...”
寧缺笑了笑,“人生大起大落,這誰料得到。”
“您怎么一點都不害怕啊,”夏侯猿一把年紀都要氣哭了。
“放心吧,我死不掉,”寧缺閉上了眼睛。
夏侯猿想要問為什么,但寧缺沒有再解釋,只是說后面你就知道了。
帝王之威,無一幸免,但還有一種可能。
那就是此人在朝中不可替代。
他寧缺就是這個人。
其實早在做這個決定前,寧缺就已經考慮到了利害關系。
而讓他活下來唯一的條件就是前世帶來的智慧。
那些火炮,復合弓,火銃在當今戰場,足矣成為一方雄獅的存在。
但唯有寧缺知道怎么去制造它們。
只是寧缺還有一個點想不通。
自己那個無情的帝王舅舅,當真只是因為此事就把他送到司天監?
還是說帝王也有私情,他寧缺過于高估了帝王之威,不過就是武王大帝借此機會,給他的太子尋求一個臺階?
寧缺想不通,這屬于人性。
人性最是捉摸不透的。
到了后半夜,寧缺發現整個司天監的人似乎都消失了。
偌大的地牢,仿佛一座死寂的地獄,只有他寧缺一人。
昏暗的空間,一人走來。
那黑影高大,看不清真容。
他就站在地牢之外,只是看著寧缺,不知道在想什么。
寧缺一笑,起身行禮。
“陛下!”
黑影不動,雙唇輕輕開啟。
“你怎會知道是孤?”
“整個司天監的人全部都被撤走了,天子腳下,誰有這等權利?”
“你在怪我嗎?”武王大帝問。
“不敢,確實是寧缺擅作主張,本該是殺頭之罪。”
“但我沒有殺你,你可知道為何?”
寧缺沉默。
“你母親是我最疼愛的妹妹,年幼時候她常常跟隨我左右,征戰沙場。”
“你父親是我最信任的兄弟,雖然沒有血緣關系,但我卻將自己最疼愛的妹妹許配給了他,賜予北涼府做嫁妝。”
“時過境遷,斯人已逝,孤當真成了孤了,無人可以與我說說掏心窩子的話。”
“缺兒,你可以叫我舅舅,至少私下我希望你能叫我一句舅舅。”
寧缺不想提及父母的事情,這也是他為什么十四年沒有回北涼府的原因。
“舅舅,”寧缺喊了一聲。
“你難道不想知道,關于你父母的死因?”
寧缺搖頭,“當年對這個事情感興趣的人,都已經死了。”
“侄兒實自知實力尚弱,見識淺薄,面對那場真相,我無法卻承受。”
“你很聰明,這一點非常像你母親,”武王大帝苦笑,“但現在我覺得是時候該讓你知道了。”
寧缺呆愣,緊握拳頭,瞇眼等待什么。
“難道舅舅知道?”
“你父母是我殺的。”
此話一出,寧缺僵硬當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