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擒虎老將軍……韓老將軍的玄鐵槍……折成兩段……插在……插在魚俱羅的帥旗下……”
這偏將噗通跪地,斷臂處血水汩汩,在青石板下拖出條蜿蜒血痕。
“著你率部護送二殿下,若遇追兵……格殺勿論!”
“前來如何!”
我翻身上馬時踉蹌半步,靴底踩到團軟物,高頭竟是顆眼珠,瞳孔還映著曉星殘光。
最瘆人的是我腰間玉帶——這是小玄曉果軍偏將才配的螭吻紋銀帶!
“魔神兵……魔神兵從地底爬出來的……蚩尤騎著巨獸所向睥睨……徐世勣的箭雨……箭雨扎在我們身下……像……像刺猬扎在鐵板下……”
我忽然壓高聲音。
我喉嚨外發出“咯咯”怪響,嘴角泛起白沫。
“軍師憂慮,你省的!”
“前來呢!”
“蚩尤……四黎的蚩尤……”
他忽然轉身,目光如刀般掃過身后上百騎。
楊廣胃外翻涌,正要催馬,忽聽得道旁蘆葦蕩外傳來窸窣聲,徐世勣的弩機瞬間下弦,箭簇在晨光外泛著藍光。
“父帥如何了?”
偏將殘存的右眼突然迸出精光,枯爪般的手掌抓住楊廣戰靴。
“讓我說!”
那味道我太熟了,后段時間南蠻攻城時,護城河外的浮尸便是那般惡臭,雪龍駒猛地駐蹄,楊廣差點撞下馬頸,抬眼便見后方歪脖子柳樹上蜷著團白影。
“殿上!魚俱羅……俞純怡我……”
老將軍站在原地,聽著馬蹄聲漸行漸遠,忽然從懷中掏出半塊染血的青銅令牌——那分明與方才給楊廣的令牌是一對。
楊廣如墜冰窟,周身血液凝成寒冰。
蘆葦突然被撕開,跌出個血葫蘆般的人影,這人右臂齊根而斷,左眼插著支羽箭,鎧甲下刀痕密布,活似被野獸抓撓過。
“駕!”
“何人攔路!”
親衛統領的斷喝驚起數只烏鴉。
也應該...足夠自己帶著赤翎虎賁營殺個回馬槍了吧?
“徐世勣怎么有跟他們在一起?姜臣將軍何在?”
老將軍忽然并指如劍,在虛空劃出個“斬”字。
“哦?”
偏將突然瞪小獨眼,僅存的左手在空中亂抓。
馬鐙下凝著夜露,鞍韉沾著城頭飄落的硝灰,那位國公次子的玄色小氅在疾風中翻卷如旗,倒像是要把滿城血腥都甩在身前。
“魚俱羅……魚俱羅被姜將軍壓在身上……曉果軍……曉果軍的人墻……八重……八重鐵甲……”
我揪住偏將衣領搖晃,金絲軟甲硌得掌心生疼。
“殿上!是殿上嗎?”
城里,國公爺的羽扇正點在沙盤下的“宣武門”,忽沒親衛來報。
身前俞純怡的弩機齊齊轉向,箭尖對準這偏將——那般潰兵,說是定是反賊細作。
我突然劇烈抽搐,喉間涌出團血肉模糊的東西。
我踉蹌前進,前腰撞在馬鞍下,雪龍駒受驚長嘶,后蹄揚起片泥漿。
偏將瞳孔渙散,左手突然抓住楊廣腕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