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兄吃……”
蘇沌捧著餅子遞到蘇夜面前,眸子清亮如初春解凍的溪水。
“師傅說阿兄身上有紫薇星氣,讓沌兒跟著你……”
話音未落,鼻尖忽然泛起紅暈,竟是又要落下淚來。
蘇夜望著這個比自己還高半頭的“族弟”,忽地想起前世《山海經》里的記載——四大兇獸混沌“其狀如犬,食人從首始”。
可眼前這捧著餅子要分享的癡兒,分明與話本里寫的“兇獸”半點不沾邊。
額……當然,也可能是蘇夜還沒見識過混沌這個四大兇獸發狂的樣子。
“你師傅可還說過什么?”
蘇夜接過餅子掰成兩半,將帶牙印的那塊遞回去。
這動作倒把玄武看得直咂舌——他們殿下素有潔癖,便是御賜的玉盞都要用銀絲墊著用。
蘇沌歪頭想了半晌,忽然從發髻里拔出根木簪,這簪子通體黢黑,簪頭卻雕著九竅玲瓏心紋樣,倒與道家“心猿意馬”的箓印一般無二。
他小心翼翼將木簪插入蘇夜發間,動作輕柔得像在對待易碎的瓷器。
“師傅說……說阿兄是沌兒的天命之主。”
“沌兒以后都跟著阿兄,阿兄去哪兒,沌兒就去哪兒!”
蘇沌忽然抱住蘇夜腰身,力道大得險些將人掀翻。
“就是此刻!”
緋煙忽然執起錯金博山爐,爐中蘇合香燃起裊裊青煙,在半空凝成北斗七星狀。
云霄廣袖輕揚,玉玨按在蘇沌天靈蓋上,但見七枚金針突然自穴位彈出,在半空劃出七道金弧。
蘇沌體內暴戾罡氣如開閘猛虎般涌出,卻在觸及云霄道袍時化作溫馴白鹿,倒應了《抱樸子》“以氣馭氣”的妙理。
蘇夜僵在原地,玄色大氅下肌肉繃緊如滿弓。
而隨著云霄指尖凝著最后一道清氣,將七十二根銀針收攏成北斗天罡之勢。
但見蘇沌額間紅痕漸隱,金銀雙瞳竟如冰消雪融般褪去妖異,倒映著亭外雪光,顯出孩童特有的澄澈來。
這癡兒怔怔望著蘇夜發間木簪,忽地咧嘴一笑,頰邊梨渦里還沾著半片槐花餅渣。
“殿下當心!”
與此同時,玄武的玄鐵重锏已橫在蘇夜身前,想要將緊緊抱著蘇夜的蘇沌隔開。
但是一看到玄武接近,方才還溫順如幼犬的蘇沌,在玄武蒲扇般的大手觸到他肩頭剎那,周身無端騰起赤紅罡氣。
這氣勁不似道家真炁那般循經走脈,倒似《淮南子》里記載的“燧人氏鉆木取火”般暴烈,竟將玄武鎧甲上鏨刻的紋路紋都灼得發燙。
“阿兄......”
蘇沌喉間發出困獸般的嗚咽,高大的身軀竟如稚子般蜷縮,將額頭抵在蘇夜玄色大氅的蟠龍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