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智華望著他的背影,笑道:“這個二大爺,真是個老頑固,明明知道心里該感激誰,卻就是不肯下這個面子!”
花妮倒是不以為意,這個年代的人,像喬智華這樣沒有男尊女卑思想的,幾乎沒有,要讓這么大歲數的一個老人接受一個丫頭片子施的恩惠,不如殺了他來的痛快。
花妮大人大量,不想跟這樣的老人一般見識。
老陳頭收拾著分剩下的魚蝦蟹什么的,裝了滿滿兩籮筐。
花妮讓他自帶回家里去吃。
老陳頭便是笑著回道:“天天吃這些東西也是沒滋沒味的,年輕的時候跟船出海,海上航行時日長了,沒有別的吃,只能吃這些魚蝦什么的,就這么白湯熬出來,又腥又咸,吃不幾次就膩味了。現在也是,除了這蝦子和螺原汗原味的煮出來能多吃幾頓以外,這些魚呀,也就吃一兩頓罷了。”
“也不先前沒有吃的時候連狗嘴里的食物也要搶的時候了。”福字聽他這話,悄悄兒笑道。
偏偏老陳頭雖然年紀大,耳朵卻好使,這話竟是聽了去,大聲笑道民:“你這娃娃兒,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沒有飯吃的時候可不是啥都搶著吃么!如今不餓肚子了,自然就挑挑揀揀的,也沒什么好稀奇的。”
福字見他聽見了這話,不由紅了臉,正要施禮賠不是,卻只見陳婆子拐個破簍子慢吞吞的挪了來。
福字忙要把花妮拉到一邊去,不讓她看見,可花妮卻是已經看見了。
陳婆子一直住在親家的草棚子里,最近聽說,因為陳家生做的文章被鎮上開私塾的先生嘲笑過以后,連陳家生也被岳父趕到了草棚里去住,母子倆個受盡了白眼凌辱,只有看笑話的,卻沒有接濟他們的。
“妮兒呀,成才玩累了,要睡,你趕緊抱他回家睡覺,海邊風大,別再閃著孩子。”福字忙從喬智華懷里把成才奪過來,往花妮懷里塞,讓她趕緊走。
花妮接過成才,卻沒有走,冷冷的看著這個婆子一步步走近,心里的怨氣也一點點上頭。
花妮知道,這怨氣是原來那個花妮的。
看見這婆子,就似看見了花氏的悲慘命運,看見了自己被活活拋進大海里的凄涼時光。
她現在是罪有應得,得了她該有的下場。
“陳大爺,剩下這兩筐魚你拿回家去吃,若是吃不完,想分給誰就分給誰,船上沒搬下來的那兩筐,給那幾個水手大哥分分就是了。還要勞煩大爺和水手大哥們把船打掃干凈,這兩天天好,多出兩回海,多弄些東西回來囤著賣。”
花妮對老陳頭說道。
老陳頭答應著,乜斜著眼瞧了陳婆子兩眼,走回船上去。
花妮便又問著夏昭毅是否一起回去,夏昭毅微微點頭,先自走了,花妮便也跟著他一起走了。
陳婆子見無人搭理她,花妮又徑直走了,忙緊走兩步,跟在花妮身后,叫了兩聲妮兒,花妮并不理會她,只得作罷,呆呆站在原地發呆。
福字見花妮走遠,從老陳頭那兩籮筐魚蝦里胡亂抓了兩把,跑過去,丟進她的簍子里,對她道:“快走吧,別讓妮兒看見,你也是,早知道有今天,當初何苦把事做絕,但凡妮兒現在還有個親娘,也不至于對你這樣!不是我說,你這也是自作自受,怨不得旁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