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時分,天光放亮,風已經變成了野獸的嘶吼,夾雜著噼里啪啦的雨聲,摔打著世間萬物。
碗口粗的樹木被風吹的折腰,隨著咔嚓一聲響,被攔腰折斷,折斷的樹冠不等落地,便被怒吼的風卷走,充當了風的打手,掃蕩著一切阻礙它的物體。
海浪滔天,咆哮著沖向沙灘,將沙灘上的雜物帶回大海已經不能滿足它們的野心,繼續向前推進,拉開了打算淹沒村莊的架勢。
成才在炕上睡的很熟,小黑像個衛士一般蜷縮在他身邊,兩只黑葡萄一樣的大眼睛緊緊盯著窗外,隨時準備攻擊撲進來的風似的。
家里的大人們卻都睡不著。
花妮和福字披著衣裳站在門口往外張望,透過門縫,看著海水卷著浪花沖進院子里來,又退去,又沖進來……
旺財的狗房子保不住,被風吹倒在地,不斷撞擊著墻壁,發出咣里咣當的聲響。
旺財早被夏昭毅抱進了屋里去,它蹲在門邊看著自己的房子,急的吱吱亂叫,不斷仰脖望向站在它身邊的男人,好像在央求他想辦法救救自己的房子。
馬在馬廄里尚安好,兩只羊和雞鴨也已經被抓到了西廂那邊的雜物房里,伴隨著風聲雨聲,雜物房里傳來它們不安的各種叫聲兒。
就在這時候,夏昭毅披著蓑衣帶著斗笠走出來,福字忙開門喊他,這一推門,一股巨大的風浪沖進來,福字竟是抓不住門扇,被狂轉回來的門扇一下子撞倒在地。
花妮忙扶她起來,雙手用力,方把門重新關上拴好。
福字心有余悸的摸著摔的生疼的屁股,說話的聲音都開始抖嗦:“妮兒,這風啥時候能停呀?照這樣子吹下去,只怕比去年冬天那場的破壞更大。”
花妮重重嘆了口氣。
這場風比去年那場至少強兩到三級,肯定比去年那場的破壞力要大很多,而且看這架勢,海邊剛筑起來堤壩已經被沖塌了,海水都進了村,山下道邊那些剛被勤勞的村民開墾出來的田地這一下全都毀了。
若是臺風的強度不再增加還可,只是進水問題,待風消退后恢復起來還可以,若臺風繼續加強,可就不是進水的問題,海浪沖出沙灘,卷進村子,那可是屋毀人亡的大災難!
“你說這大風急雨的,夏先生出去干嘛呀!萬一再被吹倒的樹木砸著可怎么辦!”福字急的跺腳。
花妮大約猜出了他的意圖,是記掛著那艘船。
可就算如此,花妮也不能認同他的舉動,就算他過去瞧瞧又能怎么樣!一個人的力量是無論如何也斗不過大自然的。
天亮了,風雨卻沒有絲毫要停下來的意思。
花妮見旺財從東廂屋跑到院子里,便冒雨跑出去把它抓了回來。
福字卻是抱著睡醒的成才從里屋出來,臉上露出笑容:“妮兒,孩子不哭了呢!不哭了!這風要停了。”
成才張著惺忪的睡眼,張開手臂撲到花妮懷里,摟著她的脖子嘟囔一句:“不停呢,風不停,要刮到晚上才停。”
花妮摸摸他的小腦袋,心里一片憂愁。
只要房子不倒,臺風對她家來說便造不成什么大的損失。
可村民們的損失就不好說了。
街上已經隱隱聞得哭聲兒,看來是有人家的房子被吹塌了。
海水不斷的涌上來,地里的莊稼全都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