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大生家的兩塊地在靠海邊的低洼處,這次臺風,讓他家的糧食絕了產,顆粒無收。又因大風,門前的草棚子也被掀了,陳婆子沒了地方可住。
早就有好事的村婦把這事告訴了花妮。
花妮只當不知道。
如今,她可是想裝作不知道也不成了,必是那陳大生出的餿主意,讓他們三個上門來耍無賴。
“妮兒呀,我的好孫女,看在咱們有骨肉親情的份上,給祖母一條活路罷,求你了,求你了,我求你了……”陳婆子哭著不停朝花妮磕頭,磕的咣咣響。
陳家生和陳美花也跟著磕頭,俱是一臉羞愧神情。
花妮想上前,被夏昭毅伸手攔在身后。
“你別攔著我,讓我說話!”花妮不耐煩的推他,夏昭毅卻是不肯放她上前,示意福字將她拉回家去。
花妮不肯,福字便是低聲勸道:“說到底你也是她親孫女,多少人等著看你的笑話兒呢!你倒還往前湊,讓先生解決去,他肯定有辦法。”
花妮想想也對,便由著福字推回家中去。
陳婆子見花妮走了,嘴里喊著,跪著往門口挪。
夏昭毅不去理會她,卻一臉肅穆的對陳家生道:“是個男人,就過去把你母親拉起來!一家人好好的活著!男子漢大丈夫,跪天跪地跪父母,豈能為了一口飯給晚輩下跪!
你缺手還是少胳膊?奉養父母,養家糊口,難道不是你為人子為丈夫該挑起來的擔子么!年紀輕輕,不思進取,竟然還要老母跪地乞討討食來養活你!天底下豈有這樣的道理!虧你這膝蓋跪得下去!虧你還生得一副人樣!”
他這一席話,讓陳家生無地自容,面色漲紅,猶豫一會兒,爬起來,朝他作個揖,過去把陳婆子拉將了起來。
陳美花見丈夫和婆婆都起來了,自己便也爬了起來,不自覺的往陳家生背后躲去,怕與夏昭毅的目光相對。
“俗話說的好,家有賢妻夫禍少!既然娶妻不賢,那就一封休書休掉!大丈夫何患無妻!要受這等窩囊氣!”夏昭毅又對陳家生道,說的陳家生大汗淋漓,低垂著頭,一句話不敢回。
陳婆子見兒子如此,剛要張嘴,卻被夏昭毅一聲呵斥憋了回去:“老人家,雖然說是慈母嚴父,可他父親去世的早,你就應該肩負起教養兒子的責任,又豈能養而不教,讓他長成如此一般畜生不如的人物?你有今日之難,莫要怨天尤人,皆是咎由自取!此番回去務要好好反省,為何會把兒子養成這樣!
某在村里住了也一年有余,村里的老少基本都有所了解,像他這般無能無為無所事事的后生,再無其二!虧得你還一直說他是個讀書人,真乃有辱讀書人的斯文!”
陳婆子被他這一頓呵斥,也不敢哭了,抬著袖子擦眼淚,滿臉羞愧之色。
陳美花怕被教訓,扯著丈夫的袖子催他快走。
陳家生雙眼含淚,對著夏昭毅作一揖,領著老母妻子轉身走了。
夏昭毅卻又在他身后說道:“你識得幾個字,卻不是個能走仕途之運,過來跟著我們,出海捕撈,做個帳房,掙些嚼用養家糊口也罷了,若是不愿意,覺著我這話唐突,只管走你自己的路,只不要再如此這般丟人現眼,被人恥笑,成為村婦閑漢飯后茶余的談資也罷了!”
陳家生聞言,轉過身來,撩一撩破舊的長衫,又要下跪,被夏昭毅一聲咳嗽,唬的變了面色,忙站的溜直,拱手稱謝。
“明兒一早,換了衣裳過來,先預支一個月的工錢于你,然后跟隨眾人一起把船拖回岸邊,預備著明后日出海。”夏昭毅嚴厲的聲音說罷,背拂起雙手,走進院子里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