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宴舟聳聳肩膀,微微抬手做了個請式。
“一代朝廷一代臣,就算你父親做的官再大,帝位更迭以后,也難保之前的地位,甚至可以說,能不能保住性命都不好說。”花妮正色道。
程宴舟臉上嘲諷的神情越發擴大,眉眼間有種說不出的蕭瑟之意。
“所以,陳姑娘,你還想讓我娶修嫻嗎?”他問道。
花妮噎住。
“才剛姑娘瞧我說話時的神情,我看的出來,你對我的話很不認同,且認為我一定是個沽名釣譽之輩。
可是我除了做這么個人,還能做什么人呢?
我不傻,早就看出來圣上對我爹的戒心和防備,也看出了太子殿下對我爹的殺心。
可我一個外宅生的私生子說出來的話,又有誰會放在心里呢?
除了誅九族的時候,那些官老爺們會記得程家有我這個兒子,其它的任何時候,誰在乎過我這個程家的兒子了?
程家兒子這個名頭,于我來說,非但沒有一點好處,帶來的都是屈辱和嘲笑。
我喜歡修嫻,非常喜歡,若不是長卿撮弄,給了我個冷不妨,打死我也不會去他家提親。
因為像我這樣一個私生子,一個將要沒落死亡的人,根本就沒有喜歡一個人的權利。
我原本只想把這份喜歡放在心里,不讓她知道。
可她是個細心體貼的女子,體察到我的心思,讓我對她的感覺藏無可藏。
我一直對她若即若離,說白了,還是貪心。
既想跟她在一起,又怕真正跟她在一起而害了她。
我不知道我是多么渴望她變心,她愛上別的男人,不再鐘情于我。
若是那樣,我就可以名正言順的給自己一個離開她的理由。
等我因為是程家兒子這個虛名去送死的時候,就跟她一點關系也沒有,我能看著她一直跟她愛的男人幸福的生活下去。
而只把我當成她記憶里的一部分,可這對我來說,就足夠了,我知道她曾經也喜歡過我,就足夠足夠了。”
程宴舟沙啞嚴肅的聲音說完這番話,面色慢慢變的灰暗無光,臉上嘲諷的神情不見,換成深深的悲傷。
花妮覺得自己的心好疼。
她大病初愈,本來身體就不好,也許五臟六腑都被那冰冷的河水凍壞了,越發聽不得這么悲傷的故事。
她本來覺得自己是要來向他懺悔的,看他痛哭流涕的求她幫忙,與修嫻重歸于好,或是像他剛才那樣一直冷漠的拒絕,找個無關緊要的理由敷衍。
可他并沒有按照她的想法去做,既沒有讓她的心好過些,也沒有讓她再質疑他的人品。
他的英明睿智讓花妮的心好疼,疼的有些呼吸困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