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生愛戴的百姓如此敬重于他,可他的兒子,似乎真不及他一半。
太子被召見時,徐望月已被圣上送出了宮。
她只是一個平民女子,自然沒有留宿宮中的道理。
她才剛出宮門,遠遠地便瞧見一輛馬車正等著她。
徐望月方才面見圣上,整個人都有些麻了,似乎也沒那么害怕。
如今瞧見裴長意來接他的馬車,她這才感受到,原來她如此緊張害怕。
月色下,一道人影從馬車上下來。
裴長意垂眸,潑墨般的瞳子映著她的身影。
他深深凝視她的漆黑眸底,再見到她的那一瞬間,像是落入一粒火星般,熊熊燃燒起來,炙熱到泛著赤色火焰。
他快步向自己走來,在徐望月腿軟摔倒,之前一把摟住她的腰身。
“你可還好?”裴長意的聲音隱隱有一些顫抖,他一瞬不瞬地盯著她,所有的情緒都被隱藏在墨黑不見底的眼眸深處。
徐望月緩緩搖了搖頭,回頭望了一眼紅墻灰瓦,只覺得猶如一頭巨獸張開血盆大口,仿佛要將她拆解入腹。
她心口一顫,緊緊握住裴長意的胳膊,讓自己站穩:“世子爺,先上馬車。”
她此刻只想快些離開這里,頭也不回地走。
上了馬車,徐望月一眼便瞧見裴長意為她所鋪的白色羊毛軟墊。
她安穩地坐下,手中端著一盞暖茶,這才發現自己從臉頰到手掌全都冰透了。
并非是天寒,而是心寒。
剛才面對圣上,她看起來鎮定自若,對答如流。可實際上,她心里半點底氣都沒有。
裴長意沒有說話,狹長的眸子微垂,緊緊將徐望月摟入懷中,輕輕撫著她的后背,好生安撫了一番。
徐望月情緒穩定一些,連著喝了兩杯茶,這才鎮定下來,開口說起方才與圣上的對話。
她一邊說著,一邊抬眸看向裴長意。
煙霧籠罩著他那寒潭般深邃的眸底,似乎有一股莫名的寒意隱隱泛起。
徐望月有些緊張,握住了他的手:“世子爺我可有說錯什么?”
裴長意回過神來,看向她的眉眼間多了幾分暖意:“月兒別怕,你做得很好。”
裴長意怔愣了一下,眼底突然閃過一抹幽光,明滅不定。
“你方才說,圣上派人送你走的時候,還讓公公去請了太子過去?”
徐望月點了點頭:“不錯,圣上說,我愿遵從亡母定下的婚約,實乃孝道。”
她不安:“既然圣上這么說,應該不會再逼我嫁給太子了吧?我想他將太子找去,定是和他說此事。”
裴長意點了點頭,眉眼間卻淡淡浮上一抹憂色。
徐望月并不了解太子,可自己與他交手過幾次,很是了解。
太子非但沒有什么愛民如子的心思,還把百姓的命看得比螻蟻還輕賤。
他一心想要求娶徐望月,原本只是想給自己一個下馬威。
可如今徐望月利用這紙婚書逃脫了賜婚,如此一來,太子自覺顏面盡失,怕是不能善了了。
看出裴長意神色不對勁,徐望月有些緊張:“怎么了?世子爺你可還有什么擔心的?”
裴長意面色如常,輕輕拍了拍徐望月的手背:“放心吧月兒,我先送你回去,你好生休息。你在圣上面前露過臉,太子不敢對你做什么,更不敢強搶你回去了。”
“不過你放心,我會派幾個小廝守住徐府,以防萬一。”
“今日我不能陪你了,我要去見陸遮。”
裴長意語氣輕緩,漆黑如點墨的眉眼間,緩緩浮上一層寒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