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方老端著搪瓷茶缸,背著手,慢悠悠地走了。
王芳嘆了口氣,目光落在桌上那碗只喝了一口、紅棗還在微微浮動的紅糖水上,思緒仿佛回到了多年前。
她拿起那只掉了瓷的藍邊粗瓷碗,手指輕輕摩挲著缺口。
碗里的紅糖水已經不涼了,散發著淡淡的甜香。
王芳轉頭看向顧承安,語氣里帶著一絲悵然:“承安啊,當初媽拿那孩子也是當親閨女一樣對待的。那孩子也沒什么錯,懂事孝順的,那些天一直陪著我在醫院里,忙前忙后,一口一個‘媽’叫得我心里熱乎乎的。”
王芳的聲音有些哽咽,她用粗糙的手背擦了擦眼角。
“怪只怪你們沒緣分啊。誰也不想嫁給一個病秧子……”她頓了頓,又補了一句。
顧承安坐在矮凳上,沉默不語。
他棱角分明的臉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緊緊抿著嘴唇,下頜繃成一條直線。
王芳的這番話,像一根針,刺進了顧承安的心臟。
顧承安不愿再回憶那段痛苦的過去。
他站起身,一言不發地走進了沈詩韻的房間。
沈詩韻的房間就在一樓,二樓留給梁鈺一家住了。
沈詩韻剛才還沒走近房間,敏銳的聽力就將外面的對話一字不落地捕捉到了。
那字字句句,就像帶著倒刺的細鉤,扎進她的耳朵里,讓她心里很不舒服。
她沒想到原來在她之前,顧承安還有一個房同志。
沈詩韻心里并不舒服,沉甸甸的。
但她很快調整好了自己的情緒。
她和顧承安現在不過是普通朋友,至于顧承安的過去,也已經跟她沒關系了。
她沒必要為了一個與自己無關的人,影響自己的心情。
她推門進屋,反手關上門,將屋外的一切都隔絕開來。
從貼身的口袋里掏出一個疊得方方正正的小油紙包,小心翼翼地打開,露出里面幾顆褐色的藥丸。
這是方老給她的“趣豆”,說是能清除她體內的毒素。
她倒出一粒藥丸,干咽了下去。
藥丸入口即化,一股苦澀的味道瞬間在口腔里蔓延開來。
沈詩韻躺在床上,蓋上薄被。
藥效似乎來得很快,她開始覺得全身發冷,肚子里翻江倒海,一陣陣惡心感涌上來。
顧承安坐在床邊守著,目光落在沈詩韻的臉上。
她睡得很不安穩,眉頭緊鎖,嘴唇微微顫抖。
昏黃的燈光下,她的臉色蒼白得嚇人,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
沈詩韻覺得冷,深入骨髓的冷。
胃里翻江倒海,一陣陣惡心感讓她幾乎無法呼吸。
顧承安起身,將沈詩韻輕輕抱在懷里,端來熱水,又用毛巾沾濕,細致地幫她擦拭著身體。</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