捆著他的牛筋繩深深陷入皮肉,勒出紫黑色的淤痕!“憑什么?!他們憑什么?!一群罪奴!一群草芥!耶律齊的狗!北境的賤種!”
他嘶吼著,聲音因為極度的怨恨和恐懼而變調,在空曠的荒原上顯得格外刺耳,“毀了它!我要毀了它!毀了那破村子!毀了那根爛木頭!我要讓耶律齊跪在我腳下舔我的靴子!我要讓那個瑾王妃…讓她…”
他劇烈地喘息著,胸口像破風箱般起伏,后面的話被嗆咳和嗚咽堵住。極致的寒冷和深入骨髓的屈辱、恐懼、嫉妒、瘋狂的恨意,如同毒蛇般撕咬著他的理智。他的眼睛赤紅,死死瞪著萬福村的方向,仿佛要用目光將那沉悶的夯土聲徹底掐滅。
烏維被弟弟瘋狂的嘶吼驚動,艱難地抬起眼皮,渾濁的視線掃過巴圖魯扭曲的臉,喉嚨里只發出一聲意義不明的、帶著血沫的咕嚕聲,又無力地垂下了頭。死亡的氣息,正一點點吞噬他。
---夜色如墨,將草原和荒原徹底吞沒。寒風在低矮的丘陵間穿梭,發出鬼哭般的嗚咽。
距離綁縛烏維兄弟的凍土坡約二十里,一處背風的山坳深處。幾頂毫不起眼的、沾滿泥污的灰色氈包擠在一起,像幾塊巨大的、冰冷的巖石。沒有篝火,只有氈包縫隙里透出極其微弱的、被刻意遮擋的油燈光暈。
最大的一頂氈包內,空氣混濁冰冷,彌漫著劣質煙草和皮革發霉的氣味。一盞蒙著厚布的牛角燈放在矮幾上,昏黃的光暈勉強照亮氈包中央一小片區域。
巴圖魯裹著厚厚的、帶著濃重膻味的舊羊皮襖,蜷縮在矮幾旁一張粗糙的羊毛氈上。他臉上的血污和冰碴被胡亂擦掉,露出底下青紫的凍傷和尚未消腫的淤痕。
一個草原巫醫模樣的老者正用粗糙的、沾著刺鼻藥膏的手,用力揉搓他幾乎凍僵的雙腿和手腕上被繩索勒出的深紫血痕。
每一次揉搓都帶來鉆心的劇痛,巴圖魯咬緊牙關,喉嚨里發出壓抑的、野獸般的低吼,身體控制不住地痙攣。
氈包厚重的門簾被掀開一條縫,刺骨的寒風灌入。一個穿著北境商人常見厚棉袍、戴著遮住大半張臉的翻毛皮帽的身影閃了進來,迅速將門簾掩緊。
他抖落身上的寒氣,摘下皮帽,露出一張保養得宜、眼神卻異常精明的中年男人的臉。正是京城來的密使,孫乾。
隨著他的出現,里面的人視線落在孫乾的身上,眼神陰郁。
仿佛隱身在角落里的野狼,只要對方露出一點破綻,就一口撕咬上去,讓他們尸骨無存。
看到這人出現,巴圖魯咬咬著腮幫的肉,陰毒的眼睛落在對方的身上,直勾勾的盯著。
孫乾頭皮一麻,但很快又穩了穩心神,強裝鎮定的走上前,站在巴圖魯面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