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季村長……”一個頭發花白的老漢擠出人群,聲音抖得不成樣子,渾濁的老眼死死盯著遠處被騎兵圍在中央的幾個巨大鐵籠,“娃兒們……還在他們手里啊!”
這話像一根針,猛地刺破了壓抑的死寂。
低低的啜泣聲瞬間響起,匯成一片壓抑的悲鳴。那些鐵籠里,是他們村的孩子。
耶律齊可汗騎在一匹異常高大的黑馬上,位置比其他人突出半個馬身。
他穿著一身深色皮袍,鑲著粗糙的銅扣,臉膛是常年風吹日曬的醬紫色,此刻卻泛著一種不正常的青灰。
鷹隼般的眼睛掃過對面那些驚惶無助的村民,嘴角抿成一條冷硬的直線,看不出半分得意,只有一股沉重的、令人窒息的戾氣。
隨后視線落在季如歌的身上,不著痕跡的二人用眼神交流了一番,接著便恢復原樣。
村民們也都低著頭,繼續哭泣。
實則是小聲蛐蛐。
“我哭的像不像那么一回事?”
“噓,小聲點,可別讓京城來的那些人看出破綻了。”
“嘖,一幫混蛋,竟敢抓了咱們孩子打算要挾,逼村長投降,還真不愧是京城的做派。”
“管他呢,京城想破腦袋也想不到,耶律齊可汗是咱們這邊的。眼下,不過就是配合他演戲罷了。”
“快別說了,繼續演下去。”
身后傳來淅淅索索的聲音,接著大家又繼續哭了起來,露出悲苦的神情。那演技,一整個就是奧斯卡金像獎。
人手一個金獎。
耶律齊掃了一眼看去,腮幫死死咬住,他怕一不小心就會笑出聲。
他旁邊,一個穿著京城式樣錦袍、面皮白凈的中年人,正湊在他耳邊低聲說著什么,眼神閃爍不定。那是京城來的“特使”。
“季如歌!”那京城特使清了清嗓子,聲音尖利地揚起,壓過風聲和哭聲,“時辰已到!降,還是不降?給個痛快話!莫要連累這些無辜的小崽子們受苦!”
他的聲音像淬了毒的刀子。人群又是一陣騷動,所有的目光,驚恐的、哀求的、絕望的、悲憤的,全都死死釘在季如歌的背影上。
無形的重量壓得人喘不過氣。
季如歌沒有回頭。她的目光掠過遠處那幾口禁錮著孩童的鐵籠,籠子縫隙里隱約可見幾片小小的、蜷縮的身影。
然后,她的視線落在耶律齊那張陰沉得能滴水的臉上,停駐片刻。
就在這死一般的寂靜里,季如歌的聲音響了起來,不高,卻奇異地穿透了風聲和嗚咽,清晰地送入每一個村民耳中,帶著一種磐石般的鎮定。
“大家莫慌。”
四個字,像投入沸油的冰珠,瞬間讓身后的悲聲一滯。
無數雙含淚的眼驚愕地看向她。
她緩緩轉過身,面對著村民。臉上沒有笑容,眼神卻像被風暴磨礪過的寒石,沉靜而堅定,有著一種讓人無法質疑的力量。
“我有辦法。”她又清晰地吐出四個字,斬釘截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