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書佐臉色微變:“季村長,你這話是什么意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沒有官府庇護,哪有北境安寧?”
“庇護?”季如歌嘴角勾起一絲極淡的冷笑,“韃子游騎滋擾時,郡守的兵在哪兒?洪水沖毀河堤時,郡守的糧在哪兒?流民蜂擁而至,幾乎釀成民變時,郡守的法度在哪兒?”
她每問一句,錢書佐和趙公子的臉色就難看一分。
“現在看到北境好不容易喘過氣,有點收成了,就來摘桃子了?”季如歌的聲音冷了下來,“這單子上的東西,北境,沒有。”
“你敢抗稅?!”趙公子猛地站起來,指著季如歌的鼻子,“你一個小小的村婦,別給臉不要臉!信不信我回去稟明伯父,派兵來剿了你這窩棚攤子!”
“剿?”季如歌抬眼看他,目光像兩把冰錐,“北境現在有邊軍一營,民兵過千,精通火器操練。郡守大人打算派多少兵來剿?剿完了,北境爛攤子,誰收拾?外面的韃子,誰擋?”
趙公子被噎得說不出話,臉色漲得通紅。
錢書佐連忙打圓場:“季村長息怒,趙公子年輕氣盛,口不擇言。只是……這稅賦之事,乃是國策,若一味抗拒,恐怕……于北境長遠發展不利啊。郡守大人那邊,也不好交代。”
“錢書佐想要交代,我可以給。”季如歌道,“北境今年可上繳田賦,按舊例。另,額外敬獻郡守大人白糖百斤,上等毛呢五十匹,以示尊崇。至于其他的,”她頓了頓,“沒有了。”
百斤糖,五十匹毛呢,打發叫花子呢?錢書佐臉上的笑容終于掛不住了。
“季村長,你這是鐵了心要跟郡守府對著干了?”他語氣陰沉下來。
“我不是對著干。”季如歌平靜地看著他,“我只是要養活北境這幾萬張吃飯的嘴。誰想從他們嘴里搶食,就是我的敵人。”
話說到這個份上,已經徹底談崩。
錢書佐深吸一口氣,冷冷道:“好!好!季村長的話,老夫一定帶到!希望你不要后悔!”
說完,他拂袖而起。趙公子惡狠狠地瞪了季如歌一眼,也跟著起身。
“不送。”季如歌坐在原地,動都沒動。
看著馬車灰溜溜地離開萬福村,張校尉和周哨官圍了上來。
“村長,郡守府肯定不會善罷甘休。”周哨官憂心忡忡,“他們要是真卡我們的商路,或者煽動流民鬧事,會很麻煩。”
“他們不敢明著卡商路。”季如歌道,“北境的貨現在牽扯多少人的利益?他們敢卡,第一個不答應的就是那些南邊的商人。至于煽動流民……”
她冷哼一聲:“只要我們內部不亂,他們就沒機會。”
話雖如此,但她知道,麻煩才剛剛開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