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鳳司瑾,褪去了昔日南境戰神的風華與銳氣,穿著北境常見的衣袍,神色平靜,甚至帶著一絲疏離,唯有那雙眼睛,依舊深邃,卻難以窺探其內心。
新帝看著這位比自己年長幾歲、曾是自己少年時偶像的將軍,心中百感交集。他揮退了左右侍從,廳內只留他、鳳司瑾以及作為北境代表的季如歌(她堅持在場)。
沉默了片刻,新帝深吸一口氣,對著鳳司瑾,竟是躬身,行了一個大禮。
鳳司瑾身形未動,只是靜靜看著。
“鳳帥……”新帝直起身,聲音帶著沉痛和真誠,“朕……代表朝廷,代表……朕的父皇,向您,向瑾王府,向所有蒙冤的鳳家軍將士……賠罪了!”
他提及“父皇”時,語氣艱澀,顯然內心也備受煎熬。“當年之事,是父皇……受奸臣蒙蔽,鑄成大錯!致使忠良蒙冤,將士含恨……朕每每思之,痛心疾首!此乃國朝之失,朕之愧!”
他態度誠懇,言辭懇切,沒有半分帝王的架子,更像是一個在為自己家族過錯而懺悔的后輩。
鳳司瑾沉默地聽著,臉上依舊沒什么表情,但垂在身側的手,指尖微微蜷縮了一下。三年昏迷,家破人亡,這份血海深仇,豈是一句“受奸臣蒙蔽”所能輕輕帶過?但他也明白,新帝能親自前來,當面致歉,已是極大不易,至少表明了態度。
新帝見鳳司瑾不語,繼續道:“鳳家軍忠勇為國,戰功赫赫,其功績不應被抹殺,其忠魂不應被遺忘。朕已下旨,將在京城擇址,修建‘鳳家軍忠烈紀念碑’,永世紀念!并擬將鳳家軍平反之日,定為國朝‘英烈紀念日’,每年此時,舉國悼念所有為國捐軀的英靈,讓忠魂永存,警示后人!”
這是一個極其鄭重的承諾和極高的榮譽,意味著鳳家軍的功績和冤屈將被正式寫入國史,世代傳頌。
鳳司瑾聽完,沉默了良久。廳內靜得能聽到窗外風吹過的聲音。
最終,他緩緩抬起頭,看向新帝,聲音平靜無波:“陛下有心了。如此……也好。父親和兄弟們在地下,若能得知,或許……能安息了。”他點了點頭,算是應允了這番安排。
新帝見他接受,心中稍稍一松,正想再說什么,卻聽鳳司瑾再次開口。
“陛下,”鳳司瑾的語氣依舊平淡,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絕,“鳳家軍舊部,如今大多散落各地,或已融入北境。臣……懇請陛下,收回鳳家軍的兵符印信。臣,愿交還一切兵權。”
新帝猛地一愣,大為驚訝:“鳳帥這是何意?朕為你平反,正是希望你能重掌……”
鳳司瑾抬手,輕輕打斷了他的話:“陛下,臣死過一次了。”他看了一眼身旁一直沉默不語的季如歌,眼神變得柔和而堅定,“如今醒來,許多事都已看開。功名利祿,江山權柄,于臣而言,皆是過眼云煙。這世間,除了身邊的妻子家人,再無值得臣付出一切、乃至性命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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