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昕然的葬禮,堪稱一場城中盛事。
整座城市的記者都傾巢而出。
據說,在飛機墜毀爆炸的那一瞬間,她的尸首就被無情的大火吞噬殆盡,如今留下的,不過是一座衣冠冢,真正應了那句死無全尸。
楚煜緊盯著新聞報道,往昔如潮水般涌來,不由自主地想起上一世自己慘死的模樣。
他永遠忘不了,自己的尸體被草率清理后,化作一縷幽魂四處飄蕩的日子。
那時候的他,居無定所,孤苦伶仃,仿佛隨時都會化作一縷青煙,消散在天地之間。
那時,他在心底暗暗發誓,定要讓許昕然嘗嘗他所遭受的所有痛苦。
然而,當他真真切切地得知許昕然死無全尸的消息時,心中竟沒有一絲一毫的暢快。
恰在此時,沐晨曦走了進來,只見楚煜對著電腦屏幕,眼神呆滯,仿佛丟了魂兒。
她順著楚煜的目光看向屏幕上的新聞,輕聲問道:“想去現場看看嗎?”
楚煜這才回過神來,連忙搖了搖頭,說道:“我現在是你的丈夫,在那種場合露面,不合適。”
沐晨曦目光堅定,直直地看著他,認真說道:“你既然清楚自己是我的丈夫,就該明白,不用在意別人的眼光。走,上車,我帶你去。”
楚煜仰頭看向沐晨曦,眼中滿是疑惑:“你……真的不介意?”
沐晨曦,她應該是喜歡自己的吧?
可自己公然出現在這樣的場合,她當真一點兒都不在乎?
沐晨曦抬手輕輕拍了拍楚煜的頭,說道:“我愛的就是完整的你,正是那些過往,才造就了如今的你。你覺得我會介意嗎?”
楚煜心中一暖,剛準備操控輪椅,卻見沐晨曦已經來到身后,推著他就往門口走去,嘴里還說著:“記住了,我在的時候,我丈夫可不用這么辛苦。”
沐晨曦推著楚煜,一路徑直下了樓。
楚煜忍不住小聲嘀咕:“輪椅都是電動的,我自己操作就行,哪有什么辛苦的。”
沐晨曦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笑意,扶著楚煜上了車。
“輪椅會送到墓園那邊,到時候你再自己操控也不遲。”
車子朝著墓園的方向行駛,越靠近目的地,楚煜的心情愈發沉重。
車停穩后,他之前在家里的那點兒輕松愜意,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墓園門口有個花店,楚煜伸手拽了拽沐晨曦的衣袖,說道:“幫我買束菊花吧,只要白色的,不要黃色。”
沐晨曦看了他一眼,默默點頭。
楚煜還記得,許昕然向來不喜歡黃色的花,總覺得太過俗氣。
沐晨曦抱著一束潔白的菊花回來,將楚煜一路推到許昕然的墓碑前。
此時天色漸晚,上午來祭拜的人早已離去,墓園里冷冷清清,只有寥寥幾個身影。
楚煜凝視著墓碑上許昕然的照片,一時之間,千言萬語堵在喉嚨,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緩緩俯身,將那束菊花輕輕放在墓碑前,輕聲說道:
“許昕然,從今往后,咱倆兩清了。下輩子,別再碰上我了。希望你能有個好人生,找個更適合你的男人,和和美美過一輩子。”
沐晨曦站在楚煜身后,看著他落寞的背影,心中猛地一揪。
這世上,她又能去哪里找一個像楚煜這般善良的男人呢?
對她來說,只有楚煜,也只能是楚煜。
沐晨曦的思緒不由自主地飄回上一世。
那時,是她親手毀掉了他們的孩子,是她親手將楚煜送進監獄,也是她在楚煜死后半年才去找他,最終只得到他尸骨無存的噩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