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穩?”池序笑了笑,銀發在燈光下泛著冷光,“那要是有一天,強的為了自己的平衡,把弱的逼到活不下去呢?法還護著強嗎?”
張三的指尖停在刻本的某一頁,那里記載著三百年前的一樁舊案:某家族少主在學宮殺了三名普通學子,最終只被判禁閉百年。當時的執法殿主,正是張三。
“那三名學子,擅闖圣地專屬的演武場,先動的手。”他忽然開口,語氣沒什么起伏,卻像是在解釋,又像是在自我確認,“法護的是守序者,不管強弱。”
“要是序本身就偏了呢?”池序向前一步,玄色衣袍掃過地面的青磚,“就像這執法殿的地磚,左邊鋪的是和田玉,右邊是普通青石——走玉磚的永遠是世家子,踩青石的只能是沒有背景的平民。這序,難道就該一直守著?”
張三終于從刻本上抬起眼,目光落在池序臉上。那雙眼依舊沒什么情緒,卻像有兩柄無形的刀,要剖開這少年的心思。“你想說什么?”
“晚輩不想說什么。”池序攤手,笑容里帶了點狡黠,“只是覺得,前輩執掌執法殿千年,該比誰都清楚——法要是只盯著眼下的序,早晚會被序里攢下的怨懟撐破。”
殿內靜了片刻,只有青銅燈盞偶爾發出“咔”的輕響。
張三忽然站起身,玄色袍角掃過案幾,帶起的風讓池序鬢邊的銀發微微顫動。他沒看池序,徑直走向殿門,手按在門環上時,才淡淡道:“執法殿的法,是稷下的法。稷下要它變,它便變;稷下要它不變,誰也動不了。”
這話聽著像逐客令,卻沒趕人。
池序望著他的背影,忽然笑道:“前輩剛才摸的那頁舊案,后來那世家少主禁閉期滿,出去就被人廢了修為。聽說動手的,是個沒背景的散修,當年那三名學子的同鄉。”
張三的手頓了頓,沒回頭,也沒接話,只是推開了殿門。外面的桂香涌進來,混著點秋日的涼意。
“送客。”他對司空會會說了句,便邁步走了出去,玄色的身影很快融進廊下的陰影里,像從未出現過。
司空會會撇撇嘴,踢了踢池序的腳踝:“聽見沒?送客。”
池序沒動,只是望著張三消失的方向,指尖無意識地敲著自己的膝蓋,像是在算什么。過了半晌,池序微微一笑,笑得傾國傾城,自言自語說道,“算了,我的任務完成了,剩下的,看你的了!·”
“人分三六九等,地位有高低貴賤,付出的有多有少,得到的卻不一樣,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貧而患不公,怎么會有所謂平等!或許你說的不錯,平等是假的,對等才是關鍵!”
池序站在原地沒動,但身形逐漸隱沒在虛空之中!
司空會會看著他的背影,又瞥了眼張三離去的方向,忽然抓起一把瓜子,用力磕了下去——這倆人,一個比一個怪。
殿內的青銅獬豸像,依舊睜著圓眼,仿佛將剛才的對話,都記在了心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