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真是咄咄相逼,裴宗主恐怕早就埋骨于此了。”
裴季之被這句話嗆得啞口無言,額上隱隱泛起冷汗。他眼中掠過慌亂,最終咬牙。
“就算如此,我身為青云宗宗主自有骨氣,絕不屈服于此!”
“骨氣?”褚臨淵不怒反笑,目光落向殿外,唇角微翹。
“那倒是看看你的骨氣有幾分。”
他向一側的永嵐微微點頭,永嵐會意,不慌不忙地抬手向殿外招了一下。
片刻后,大殿的大門再次被推開,一隊魔族護衛押著一個人緩步走了進來。
被押之人正是裴垣。
“父親!”裴垣一下子被推跪在裴季之面前。
他抬頭的瞬間,眼底還殘留著憤怒的神色。
裴垣顯然經歷了一場并不順利的“交流”。
裴季之見狀,臉色瞬間大變。
他猛然轉頭看向褚臨淵,聲音陡然高了幾分。
“褚臨淵!這是什么意思?!”
褚臨淵看著他失控的模樣,漠然道。
“裴宗主不松口,我便由裴少宗主來給我一個交代。”
“難不成,裴宗主還指望著身為子嗣的裴垣也能承下你這位長者的‘骨氣’?”
裴垣狠狠掙扎幾下,卻都未能擺脫護衛的束縛。
他憤怒地吼道:“褚臨淵!你少用卑鄙手段!”
溫蘅饒有興致地旁觀著這一幕,雙手抱臂,半倚著殿柱。
“你們父子二人還真是……有趣得緊。”
裴季之氣得胸口發顫,他用力咬了咬牙,最終低聲道。
“褚尊上,您想如何,明言便是!”
裴季之的脊背僵冷如冰,但這會兒,即便是他,也知道自己已經被逼到懸崖之巔。
裴垣的怒吼猶在耳邊,但落在魔殿中的聲音,卻好似石沉大海,無人理會。
“裴宗主,”
褚臨淵背著手走近,“給本尊的夫人賠罪吧,否則,就算是你兒子的性命,也未必能保住。”
裴垣聞言暴怒,用力掙扎著扭頭怒喝。
“褚臨淵!你憑什么壓迫我們父子!”
“沈琉姝還在你魔域中受苦,你有本事——沖我來!”
“沖你?”褚臨淵譏笑了聲,目光掃過裴垣。
“不愧是裴季之的兒子,父子倆一樣的狂妄無知。”
裴垣被無視的同時,溫蘅卻身形一轉,緩緩從殿柱旁走了下來。
“裴季之,”她輕聲喚道,“當日我替沈琉姝被灌入鎮妖塔的時候,你是否為了討沈琉姝開心,背地里也如此指責過我呢?”
“若換了旁人來求我,也不至于讓她落得今日下場。”
裴垣咬緊牙關,神色復雜。他想反駁,卻又找不到任何可以指控溫蘅的理由。
溫蘅的狠,并不僅僅是流言她苦心維系了多年的師門。
當初沈琉姝牽累了許多無辜弟子,這些埋下的惡果,如今誰又能辯解?
裴季之的臉色難看疲憊極了。
他緩緩地低下頭,咬緊牙齒,拳頭蜷縮得青筋暴起。
“我道歉。”
他聲音低沉,字句如含著刀鋒一字一字地吐出。
一瞬間,整個大殿寂靜得只聽風聲。
裴垣錯愕地抬起頭:“父親!”
裴季之沒有再看他。
他的膝蓋微微一彎,緊接著,在眾目睽睽之下,他的雙膝沉重地落到了冰涼的魔殿青磚上,背脊整個彎得像蒼老的垂柳。
“溫蘅,請受裴某一拜。”這一跪似是用盡了他所有的尊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