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望東望著那條沒有在冰雪山林里結成冰的河流,就像在看自己的心潮。
是這底下有滾燙的山脈,還是因為源源不斷地被風推動著,所以它動了。
忽然,手腕系著的繩帶被人牽了牽,他瞳仁微轉,看到周茉仰著一張月亮似的臉對他說:“我想蹲到河邊洗洗手,喝點水。”
“嘴里含一含就吐出來,生水別喝。”
樓望東說著,隨她半蹲到溪水邊,誰也沒有要解開繩帶的意思。
周茉當這條系著她和樓望東手腕的腰帶為生命線,如此她在這個濃密深林里就不會孤身一人了。
她用沒有被系著的右手劃開清透的水面,再用手心掬起一汪水送到唇邊含住,一下子冰得她眼睛瞇了起來,很快就轉身把水吐到雪地上了。
在野外倒是講究,早上沒忘漱口。
她齜著牙:“好冰啊,酸到我牙齒了!”
他半蹲在旁邊扯了下唇,望著她說:“還含嗎?”
周茉說:“要的,潤一潤嘴巴嘛,謝謝你啊,望東河~”
樓望東臉上的笑微凍住,看著周茉的指尖又去攪了攪那池河水,微探身,掬起一瓢水含進嘴里。
她是謝謝他,還是這條河?
“地名能隨便起的么?”
樓望東撇過頭去,語氣有些生硬。
周茉微微一愣:“是哦,犯法的!”
她竟然在他這里犯了專業錯誤,一定是沒清醒過來,第二次舀起一瓢水含住,又吐掉,她說:“好冰好冰啊,舌頭都要麻掉了。”
樓望東掬了瓢水送進唇中,自然是刺骨的冷,在他唇壁上激蕩,所以……她現在的舌腔里,就是這種敏感反應么?
這時周茉站起身道:“好啦,我們接下來怎么走?”
樓望東眸光微側著瞥了她一眼,“走回昨天你滑下來的草坡邊,車就停在那兒,不過,你能爬上去么?”
周茉感覺他的語氣和眼神像是在打量一個小雞崽,但她自己也不確定,有些悶聲道:“不好意思啊,拖累你了。”
失落,憤憤不平,最后,落在樓望東耳朵里是陰陽怪氣。
“不是要吃烤蘑菇么?”
他說:“那就沿著這條河走下山,路上還能采點。”
“那我們還得在山里待到天荒地老嗎?你不想出去嗎?可我現在已經餓得來不及去摘菜了,我感覺我馬上要暈倒,我現在哪里都酸疼,還冷,饑寒交迫……”
“好了。”
樓望東沉了沉氣,“回去,開車,你爬不上山我就給你開條路,行么,茉莉小姐。”
周茉在他這句話里抿唇,但壓不住翹起的嘴角。
樓望東走在前面,周茉跟在身后就能毫無顧忌地看他背影,觀察他的頭發,比起直發的順從,他帶著卷曲的硬發是野性又自然的,但那種大波浪又不會很卷,就像這條路,雖然有起伏,但因為不是一條路就能看到盡頭,反而不會無趣,又因為她相信光明,所以并不害怕。
最終,兩人走到昨晚周茉摔下來的山坡上,她抬頭時,愣住了。
是個三四米的雪坡,比旁邊的白樺樹還要矮,但因為結了冰,所以不好爬,周茉又怕自己會重新摔下來,那就真是雪上加霜了。
而樓望東朝四周掃了眼,說:“他們昨晚解了手上的膠帶,果然把我救生繩收走了。”
周茉聽出他這句話的意思,蹙眉道:“艷紅和烏沙干的?”
“那個人不是烏沙,是艷紅看你誤會了她一個員工的背影,就當作幌子引你來草坡邊。”
說到這,男人目光掠過一抹懷疑,沉肅看向她:“你到底做了什么,讓她費盡心機把你推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