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漸漸地清晰,她緩緩地睜開氤氳著水霧的眼睛。
頭腦發怔地看著在她視線放大的俊臉。
“……”沈歲安僵住了。
“沒事了,只是噩夢。”陸淵揉了揉她的耳垂,“別怕,有我在這里。”
沈歲安深吸一口氣。
她夢見前世發生的事了。
自從重生回來,她從來沒有做過關于以前的夢。
今天是關姨娘那哭哭啼啼的樣子,讓她想起宋秀枝和她的兒女無數次用同樣的招數對付她。
明明她已經有所防備,可再多的證據,陸珩永遠都只相信他們母子。
一股郁氣凝結在她胸腔,她憤恨不甘,卻又無法宣泄。
“我沒事了。”沈歲安悶悶地說。
陸淵覺得她整個人看起來都很沉重,像是背負著很多心事。
“夢見什么了?”陸淵輕聲問。
沈歲安閉了閉眼睛,“醒來就忘記了。”
忘不掉的,只是無法跟他人啟齒。
她恨陸珩和宋秀枝。
他們之間既然容不下別人,為何不肯放過她,她跟陸珩提過和離的,陸珩不同意,他寧愿將她困死在陸家。
所以她即使重生,仍有心結。
如果不能報復他們,她這輩子只怕都會活得不痛快。
陸淵沒有繼續追問,而是將她抱了起來,“睡太久會更不舒服的,天氣不錯,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沈歲安驚呼,急忙摟住他的脖子,“放我下來。”
陸淵笑著親了親她的額頭,讓外面的丫環進來伺候她更衣。
沈歲安糟糕的情緒沒有消散,整個人都沉沉的。
丫環們不知沈歲安做了噩夢,以為她是剛睡醒的緣故。
只是瞧著大少爺和少奶奶這么親密,她們心中也是欣慰。
剛才關姨娘故意鬧那一出,她們還擔心大少爺會誤會少奶奶。
陸淵親自給沈時好穿上紅刻絲鑲灰鼠皮的斗篷。
她面上淚痕已經擦干凈,臉蛋瑩白粉嫩,像上等的羊脂白玉。
“走。”他握緊她的手。
沈歲安拗不過他,她覺得就算拒絕,他也會將她抱出門。
還以為他又要帶她去畫舫,沒想到他是帶著她來到城墻上。
雖然有守衛兵,但一看到是陸淵,笑著就放行了。
“夫君,你帶我來這兒做什么?”沈歲安仍然懨懨。
陸淵指了指前面,“看。”
斜陽西落,漫天溫柔的橘色霞光照在上京城,整座城熠熠生輝,如同一幅瑰麗的畫卷。
他們站在城墻上,還能將城中風景收納視線中,更是一種奇妙的感受。
沈歲安不自覺地露出笑意。
“莫道桑榆晚,為霞尚滿天。”沈歲安回眸看向陸淵。
“總算見識這句詩的真正場景。”
這滿天的綺麗,讓人的心都跟著愉悅起來。
沈歲安心中的孤冷注入一道溫暖的霞光。
“我以前心情不佳,或是遇到挫折,喜歡一個人跑到城墻上,一開始守衛兵沒發現,有一次我拿了酒和燒雞溜上來,燒雞太香了,這才被發現。”
“后來我就請他們喝酒,他們睜只眼閉只眼讓我上來。”
“你第一次來城墻是幾歲啊?”沈歲安輕聲問。
“十歲。”陸淵說。
沈歲安怔了怔。
十歲的孩子怎么會跑到城墻,肯定是受了不公的對待,可他并沒有被那些人打倒。
他在陸家那些人的打壓中,成為堅不可摧,權勢在握的鎮撫司指揮使。
她可以想象,他為此付出多大的代價。
“夫君,你會為那些不公的對待感到憤怒嗎?”沈歲安目光清凌凌地看著他。
陸淵低眸望著她明亮動人的眼眸,他低聲輕笑,“懦弱的時候,才會因為別人的態度感到憤怒。”</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