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始還有圍觀的官員,見甘肅總兵真的被拖下去了,一個個爭先恐后地跪地表忠心。
那陣仗與當初跪拜裴寂時一模一樣。
裴聿衍早看很多人不順眼,可這會不是肅清的時候。
他眉眼微挑,緩慢地轉過身,伸手撫摸著金黃的龍椅,眼中含笑:“裴寂一眾逆賊趁父皇病重,想要謀逆篡位,好在孤發現的早,已將他們悉數誅殺,諸位大人不必擔心。”
龔輝眼珠子轉了轉,再次叩首道:“太子殿下,國不可一日無君,陛下一直昏迷不是辦法。您是儲君能替陛下祭天啟圣,臣覺得您該肩負起國之重擔,陛下退位為太上皇,由您繼任皇位。”
他擲地有聲,嗓音在金鑾殿內回蕩。
頓了足有片刻,不少的御林軍抽出佩刀,一步步逼近下頭跪著的大臣們。
終于有了別的聲音:“臣附議。”
“臣也附議。”
瞧見甘肅總兵就這么被拿下了,其他人噤了聲,再看龔輝已經表態,其他搖擺不定的人也忙不迭跟上,生怕說得慢了,擠不進新君陣營是小事,將來被清算禍累全族可就糟糕了。
不停地有大臣們跪伏俯首的聲音響起。
仍沒有下跪的,是少數堅定跟隨裴寂的武將,這些人不是跟著裴寂出生入死過的,就是由他所栽培。
他們看見裴寂的頭顱,震驚之余是震怒,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除此之外,在前排仍未跪下的竟是衛國公衛榮軒。
他也是太過震驚,一下沒回過神來。
按理來說,他身為太子的岳丈,他是沒理由反對才是,可衛家的宗旨一向是不站隊,只效忠皇帝一人。
當初皇帝賜婚之前,曾屢次單獨召他密談,對他委以重任,并暗示要小心太子可有不臣之心。
如今,皇帝的生死不知,連月來沒有朝臣能見到皇帝的,叫他轉頭就奉太子為尊,如何對得起皇帝的信任。
許是他站立的身影太過特別,有種鶴立雞群之感,身邊人目光都朝他看去。
就連裴聿衍都半抬眼冷淡地瞥向他,旁邊與他交好之人,趕緊拉了拉他的衣袍。
“衛兄,想想您家的老夫人與太子妃。”
對方的聲音壓得很低,衛榮軒還是聽見了,他原本僵直的背脊在聽見女兒時,到底是有些彎曲了。
想到女兒,想到她剛剛小產,妻子進宮探望了一次。
回來便日夜以淚洗面,說女兒消瘦得沒了人樣,若這個時候他還出言反對的話,無疑是把女兒往火坑里推。
他這輩子做的最錯的決定,便是太子想要退婚時,他心軟聽了妻女的話,沒有直接應下。
才會結出如今的惡果來。
身邊的人又喚了聲衛國公,他才一點點地屈膝跪了下去。
“臣,附議。”
眼見殿中百官皆要俯首稱臣,有個清朗的嗓音義正言辭地道:“陛下太后尚在,即便太子監國,也斷沒有取而代之的道理。”
“這與謀逆有何區別!”
眾人朝聲音的方向看去,那是個面容清雋的少年人,看上去有些臉生。
“你是何人,竟敢口出狂言。”
還是身邊的人勉強認出來,這是文尚書家的子侄,得其推薦入了翰林院,聽聞才學能力很是出眾,頗受上峰看重,升遷得格外快,這次也是破例上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