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576廠突然冒出許多“某字報”,部分甚至墨跡未干,很明顯是剛剛寫好的。
張貼在廠部面前的報刊欄里,也有部分張貼在研究室外邊的墻上。
引發了許多人的圍觀。
剛剛準備上班的工人們圍著某字報,交頭接耳,嘖嘖稱奇。
“哎,你們知道嗎?譚總工的那個助手,課題組的副組長,那個小劉老師,他竟然還是個高二學生,還因為打人被學校開除了……”
“啊,有這種事,你聽誰說的?”
“哎呀,某字報上都寫著呢。說得有鼻子有眼的。”
“某字報?”
聽者很驚訝。
特殊時期,某字報可謂是最常見的“宣傳方式”,也是攻擊方式。但是最近兩年,也逐漸見得少了。工廠是個相對封閉的環境,就那些事兒,已經翻來覆去寫過無數次,實在也是沒得什么新鮮的東西可寫,沒什么“新鮮”的人可斗了。
現在突然又冒出來幾十張某字報,頓時就在廠里引發了極大的轟動,大家紛紛圍過來看熱鬧。
不過效果卻并不理想,工人們大都只是覺得好奇,對劉弘毅一個年紀小小的在校學生就能搞科研,感到非常詫異罷了,要說痛恨,那是壓根就沒有。
在576廠這段日子,劉弘毅大多數時間都待在研究室,緊張地搞設計,偶爾就是去車間看看,跟進一下樣品試制的進度,給工人師傅們指點一下加工需要注意的關鍵環節。
基本上就沒什么時間去溜達,廠里大多數人壓根就不知道他是誰。
凡是和他打過交道的工人師傅,對他的評價都非常正面。
現在突然有人說他是個“反某命狗崽子”,是個“敵特分子”,誰會相信?
王志高和蔣國勇安排的幾個“走狗”見某字報沒能起到應有的作用,頓時就有些著急上火,開始設法煽動工人們的情緒,說576廠的功勞,決不能讓一個外人,讓一個反某命狗崽子搶走。
不煽動還好,這一煽動,立馬就引起那些頗具正義感的工人師傅強力反擊。
一名五十來歲,左邊衣袖空蕩蕩,穿著草綠色軍裝的獨臂中年男子,是個暴脾氣,直接指著一個“狗腿子”的鼻子開罵。
“特么的,王開明,你說別人可以,說譚總工那就不行!”
“這張某字報是你小子寫的吧?”
“馬上給老子撕掉!”
“再敢胡說八道,老子大耳刮子抽你信不信?”
一時間亂哄哄的。
科研組那邊,自然也看到了這些某字報,譚德喜勃然大怒,立馬就去找宋安華,讓他好好查一查,到底是誰在搗亂。
宋安華苦笑道:“老師,這還用查嗎?肯定是王志高和蔣國勇啊。他們這是害怕你回來,想要搞陰謀詭計……”
老宋雖然是技術人員出身,當了這些年的革委會主任,對這些“斗爭”的手段,自然也是知之甚深。
“那也不能由得他們這么亂搞,馬上叫人把這些東西都撕掉,看著就煩。”
宋安華急忙止住他,低聲說道:“老師,這些某字報不能撕,撕了,反倒給他們抓到把柄。”
譚德喜一聽,果然是這個道理。
某字報可以覆蓋,反正就那么點地兒,不覆蓋的話,后邊的某字報都沒地方貼了。卻最好是不要去撕掉。否則,會被扣上“壓制革命群眾”的大帽子,沒事也變有事了。
“那就由得他們這么顛倒黑白,胡說八道嗎?”
道理上雖然是這樣,譚德喜心中那口怒氣,卻始終都不曾消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