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理黃河是個大工程,歷朝歷代都為此頭疼不已。
“說。”
“治河如治病,需猛藥去疴。”善庸的竹杖在地上劃出深深痕跡:“但猛藥傷元氣,征發民力過重則民變,動用庫銀過多則國虛。故而歷代治河,多是頭痛醫頭,腳痛醫腳。”
朱興明若有所思:“所以趙知府加重徭役,實屬無奈?”
“正是!”趙德彪激動地翻開賬冊:“陛下請看,去歲征役四十八日,修筑堤壩二十里,保住三縣良田。雖有人怨,但今春少餓死上千人!”
“朝廷減免的賦稅,到百姓手里還剩多少?”朱興明突然發問。
趙德彪與胡善庸對視一眼。老學政顫巍巍起身:“老臣斗膽直言,減免的田賦,有兩成被胥吏中飽私囊,兩成填補歷年虧空,真正惠及百姓的...不足五成。”
趙德彪嘆了口氣:“要想讓大家便相安無事。”
朱興明并沒有生氣,只是“嗯”了一聲:“你們說得對,可朝政改革非朝夕之功。朕,也很為難。”
朱興明沒有說謊,改革弊政,只是皇帝大口一張絕對辦不到的。
歷朝歷代的帝王,從不乏明君,可他們也是勉力為之。
歷朝歷代的變法,都是多遭詬病。
究其原因,不是變法不好,而是上行下效,官員的制度不行。
上有政策下有對策,皇帝為什么變法,就是因為國家的財政支持不下去了。
變法勢必會觸動某些人的利益。他們,也勢必會和新法作對。
這也就造成,許多人會利用變法鉆空子,最終導致變法失敗。遭殃的,還是窮苦百姓。
朱興明早已沉穩了許多,在也不似之前那般的沖動了。
“你倆,還是什么都敢說啊。換個皇帝,朕教你們什么才是為官之道。要是有人問起,你就說減免的田賦,百姓們都能深感皇恩浩蕩。”
“但徭役卻是實打實的加重了。”朱興明冷笑。
“陛下明鑒,”趙德彪急得又要下跪:“地方衙門也有難處。漕糧要運,驛站要維持,官倉要充實...這些都要人力。賦稅少了,只能從徭役上找補...”
胡善庸突然插話:“老臣聽聞南京戶部存有歷年鹽稅結余。”
“那是備災專用。”朱興明說道。
“既然尚未有災,能否先行挪用呢。”趙德彪小心翼翼的問。
朱興明“哼”了一聲:“你倆做足了戲碼,到現在才說到了點子上。”
趙德彪和胡善庸互相對望一眼,二人只感覺后背冷汗直冒,紛紛跪地:“老臣死罪。”
“你倆故意讓差役驅趕民夫,在朕面前招搖過市。為的,就是引起朕的注意。然后,將徭役之事,再給朕和盤托出。其實,這一切都是你倆在做戲,朕豈有不知。”
趙德彪二人魂飛膽喪,這皇帝好生厲害。竟然,他們的所作所為都猜的一清二楚。
其實徭役之重,這倆人也是實屬無奈。所以,他們就故意讓朱興明看見。
最終,朱興明果然見到這些服徭役的民夫,開始展開了調查。
若是直言以告,皇帝未必關心。
這樣一來,皇帝就能知道徭役之重,對百姓的影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