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警隊的形象如今處在一個空前的低谷中。
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但是,他該怎么向世界展示他們。
展現他們割肉剔骨,斷腕除腐后的新面貌,以及,他們愿意敞開懷抱,但是也希望得到大陸方面有尊嚴,有人權的對待的,誠懇且強硬的態度。
寥寥幾句話中,他該怎么表達自己?
突然,盥洗臺上的手機一響,他以為是顧sir,瞟了一眼就想繼續。
但一眼之間,他又拿起了手機,打開,認真看起了短信。
他在大陸最多只有半個朋友,就是對方強行貼著,但是他并不承認的朋友,那就是岳中麒,短信也正是他發的,難為胸中墨水不多的岳隊,短信居然很有哲理。
他說:人們往往都是,越缺什么,就越在意什么,而人最可怕的意識不是懶惰,也不是墮落,而是期許,期許別人能給予自己什么。
這是一條,緊接著又是一條:霍sir,還記得我給你聽過的《國際歌》吧,想想第一句是什么,我想你就會擁有平常心了,不要緊張嘛,放松點慢慢來,晚上見!
霍岐去過大陸,還看過岳中麒和毛子哥在海灘上跳舞唱歌,但他們唱了什么。
《國際歌》?
他當時滿身憂慮,根本就沒聽,又談何記得?
不過很快,岳中麒就發過來了,很簡單的一句:從來就沒有什么救世主。
據說他現在是最高層面上的紅人,堪稱當紅炸子雞,事實證明他確實有兩下子。
霍岐不記得聽過的歌,但這句話卻叫他豁然開朗。
是啊,從大英艦隊的登島,再到他們離開,作為殖民地上的原住民,霍岐的意識也陷入了一種怪圈,在期許,在希望別人給予他什么。
但其實,從來就沒有什么救世主,尊嚴,是要靠自身的能力來換,來爭取的。
而他要刻意表現什么,那他就會變成另一個林勇林sir,但他想做到什么,就該是平常心,腳踏實地的去做,那么,他即將出發迎接的,也就是他的同事,戰友,合伙人,他也只需要平常心就好。
別看說來簡單,但局中者迷,更何況霍岐天性偏勢。
而他這根硬骨頭,向來別人都是要熱臉貼他的冷屁股,岳中麒經常發短信,打電話問候他,他從來不回的,但此刻他這根硬骨頭終于軟了,他回復短信了。
他說:謝謝岳隊,晚上見。改天,一起宵夜。
岳中麒人當然在大陸,此刻在一輛軍事指揮車上,一身警服,但也松馳。
放眼十幾里的路程上,他都是最松馳的那個人,這會兒一看短信,背往后仰,他還笑了起來:“小樣兒的,約宵夜,那我可得狠宰他一頓了。”
他身后座位上是兩個年輕隊員,他問:“岳隊,您嚼咕什么呢?”
岳中麒笑著回頭,習慣性想要開個玩笑,但看到年輕特警那張雖然黢黑,可也掩不住年輕和朝氣的面龐,收了笑說:“好好工作,上級的閑事,你少管。”
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年長的漸漸都退了,他身后將會是永遠年輕的小伙孩子們,他也逐漸成了令年輕人們厭憎的,茅坑里的石頭般又臭又硬的老家伙。
他的回憶,戰火與榮光,勝利與失敗,都很難跟年輕人分享的。
他不由自主,脫口而出:“你們,是我帶過最差的兵,還不給我老實點?”
手下被他訓老實了,回過頭來再看短信,他得意洋洋,忍不住又給陳恪發短信,講霍岐要請他吃宵夜的事,以及,既然霍岐那么配合,再加上董爺助力,等到兩年后的澳城,他們可不就是手拿把掐了嘛,這必須跟老戰友分享喜悅啊。
陳恪任務量大,忙,也沒時間回他公務外的短信。
岳中麒還在待命中嘛,也就十幾分鐘的時間,那不,對講機響,任務來了。
他聽完對講機下車,大步向前,心里默念了句,幸好還有陳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