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妙惜隨著一行人踏入陸府,映入眼簾的是一個擁擠逼仄的小院。
陸卿塵瞧著這局促的居所,嘴角勾起一抹滿意的弧度,微微點頭。
在他心中,陸家人就只配住在這般地方,還妄圖住進侯府?他們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哪有那個資格?
這邊陸卿塵正想著,那邊陸元德一抬眼瞅見他,頓時怒目圓睜,臉上的橫肉都跟著抖動起來,二話不說,張牙舞爪地開罵:“你個孽障!來這兒干什么?”
那語氣,仿佛陸卿塵是他此生最大的仇敵……不,他生來就是陸元德的仇敵。
陸卿塵仿若未聞,視他如無物,徑直牽起秦妙惜的手,往一旁走去,還不忘輕聲調侃:“小惜惜,咱去那邊,這兒有只瘋狗,莫要被咬了才是。”
他的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能落進陸元德的耳中。
陸元德被這直白的嘲諷氣得差點背過氣去,胸膛劇烈起伏,眼珠子一轉,瞬間將矛頭轉向秦妙惜,扯著嗓子吼道:“還有你!身為我陸家的媳婦,竟不知敬重長輩,你的規矩都學到哪兒去了?”
秦妙惜眼眸微微一亮,心想著,好家伙,可算有機會好好發揮一番了,這段時間自己一直隱忍,可不能白拿那份聘禮銀子!
剛要開口與陸元德理論,孰料陸卿塵眼疾手快,抬手輕輕捂住她的耳朵,帶著她轉身就走,嘴里還念念有詞:“不聽不聽,王八念經。”
秦妙惜:“……”
她腳步一頓,滿心無奈,只能任由他拉著往前走,心中腹誹:這都什么事兒啊!
陸元德心急如焚,抬腳便要朝前方沖去,試圖追趕上什么,可剛一動作,身后的梁宏愷就迅速伸手攔下了他。
陸元德心有不甘,怒目圓睜地瞪了過去,然而梁宏愷只是冷冷回視,眼神中透著不容置疑的威懾。
僅僅一個對視,陸元德就像被霜打的茄子——蔫了,滿心的怒火只能憋悶在胸腔,敢怒卻不敢言。
他憋著一肚子火,眼神在四下里亂轉,當瞥見陸老二、陸老三時,那股子邪火終于找到了宣泄口,當即惡狠狠地怒罵出聲:“都是你們兩個惹出來的好事,我……”
話還沒說完,一旁的衙役神色冷峻,發出一聲冰寒徹骨的警告:“大理寺辦案,閑雜人等退后!”
那聲音仿佛裹挾著冬日的風雪,直直鉆進陸元德的耳朵里。
他當即脖子一縮,到了嘴邊的話頓時被噎了回去,臉上一陣白一陣紅,再不敢發出半點聲響。
此時,走在前面已然步入后院的秦妙惜,腳步未停,只是微微側身,淡淡地回頭瞥了一眼,面容冷峻,不帶絲毫情緒地開口問道:“尸體在哪里?”
“就在前面院子。”有人趕忙應道。
“我帶你們過去。”
在梁宏愷的帶領下,他們走進其中一個院內,幾人一眼就看到門口花圃中發現死去的女子。
只見死者身著的月白錦裳凌亂不堪,領口處的鍍金花紋被扯得扭曲,原本束起的烏發此刻如海藻般散落在泥地,幾縷發絲還黏膩地貼在她毫無血色的臉頰,更襯得面容凄厲。
湊近細瞧,她的肌膚透著一種近乎透明的慘白,雙唇失了往日的紅潤,微微張開。而脖頸處,兩枚血洞觸目驚心,洞口邊緣血肉翻卷,邊緣的肌膚呈現出詭異的紫黑色,干涸的血液凝結成暗紅色的痂,蜿蜒而下。
她的十指深深摳進泥土,指甲斷裂,殘留著草根與泥屑,身側幾株牡丹被壓得折枝斷葉,花瓣散落一地,不遠處一只繡鞋孤零零地半掩在花叢,鞋面沾滿了泥土。
她的嘴唇微微張開,唇色也因失血而變得青紫干裂,那雙空洞無神的眼睛死死的凝視著天空,瞳孔已然渙散,卻依舊殘留著驚恐與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