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碼頭上的租子是交給衙門的。
換了個承租人,盡管是短期的,也得去衙門里頭知會一聲。
年頭上衙門里也不缺等著辦事的人。
過完這一遭,日頭已經偏西。
趙大娘跟著宋玉枝回了清水巷,總算把憋在心中半下午的疑問給問了出來。
“你咋知道軍中的事務?真是年前臘八粥會的時候聽人提了?”
宋玉枝說沒啊,“我哪里知道什么軍中事務啊?”
趙大娘:“那怎么……”
宋玉枝:“不是您幫我打聽的嗎?古家人口簡單,攏共四口人。三口人我們都見過了,全須全尾的。后頭那古家的小姑娘不過才剛提了一嘴,古大嬸的眼淚就快落下來了。我就猜著是他們的兒子出了什么事。反正當時我也未把話說滿,只說‘父母愛子’什么的,就算猜錯了,道個歉也就完事兒了。”
“好你個丫頭!”趙大娘好笑地輕拍宋玉枝,“連我都被你唬住了,還真當你心中有成算。沒想到是你演出來詐他們的!不過也得虧你詐上一詐,才能知道事情的原委。說來也不算多見不得人的事兒,也不知道為啥古家夫妻瞞得這么深?!”
宋玉枝止住了笑,想了想說:“疏通關系是好聽的說法,難聽點叫行賄。他們不想太多人知道也是正常。還有就是這太下要不太平了……”
說來南邊造反和豐州城這樣的北地扯不上什么關系。
但話又說回來,北邊的駐軍都要抽掉人手了,想也知道那場叛亂鬧得有多厲害!
更深一層,若是鄰國北戎知道了大楚亂了,會不會大舉進犯也未可知!
真要是北邊也打起仗來,大楚朝廷腹背受敵,怕是……
普通百姓能保全自己就不容易了!還談什么營生?
聽完宋玉枝的分析,趙大娘也肅了臉,“萬一真的亂了,那會兒什么房子鋪子可都是虛的,真金白銀在手里才是最要緊的!這攤位不就砸你手里了?好個古家,老娘真是小看他們了,他們是怕旁人也想到了這些,越發不肯接手他們的攤位了吧!”
兩人正說著話,宋知遠一邊笑,一邊邁著小短腿噠噠噠跑進家門。
他頭上圍著一個草環,舉著一截樹枝,裝扮的有些奇怪。
隔壁的張栓子手里提著根木棍,跟在他后頭攆他,口中還威風喝喝地嚷道:“哇呀呀呀!我乃當今武安侯,北戎宵小看槍!”
他人高步子大,幾步跑到宋知遠身前。
兩人說著就“對打”起來,笑聲不斷。
武安侯是大楚的開國功臣,戰功赫赫,家傳槍法出神入化,將意圖南侵的北戎驅逐回極北之地,差點滅國了。休養到了這些年才算緩過一口氣。
可能是天妒英雄,武安侯全家和他率領的軍隊在另一場戰役中覆滅。
時移世易,現下估計也只有受過其大恩的北地百姓還記得武安侯的名號。
宋玉枝搬到北地之后,偶爾能從其他人口中聽到這位先烈的英雄事跡。
那樣的大英雄都隕滅在戰亂中,普通百姓又能做什么?
天下大事什么的,終歸離自家太遠了,未雨綢繆可以,卻沒必要杞人憂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