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枝日常就兩套春衫換洗,現下身上穿著的還是上次水綠色那身。
大袖的衫子最適合這個時節,即便后頭入了夏,也不會憋悶。
但正經干活兒的時候,寬大的袖子就不大方便了。
周氏給宋玉枝裁了幾根襻膊,干活兒的時候綁在胳膊上正好。
現下宋玉枝身上就綁著一根淡粉色的襻膊——周氏就喜歡給自家閨女打扮的粉粉嫩嫩的,宋玉枝對穿著沒什么講究,素來都是聽她的。
淡粉配水綠,說來是不怎么合宜的搭配,但穿戴在宋玉枝身上,卻并不是顯得難看。
反而給她添了幾分她這個年紀該有的活潑俏皮。
很難想象,眼前俏生生的小姑娘,是去歲冬天他偶然遇到的滿臉凍瘡、瘦瘦弱弱的假小子。
只是宋玉枝對襻膊這樣女兒家常穿戴的東西,似乎并不怎么熟悉,穿戴的時候也沒注意,脖頸后面的那一截襻膊翻卷了也不知道。
沈遇克己守禮,并不在她的雪白的脖頸和小臂上亂瞧,余光瞧見了那“錯處”,他連忙挪開眼,薄唇微微勾起。
宋玉枝轉身讓沈遇不必再送的時候,恰巧就捕捉到了他唇邊一閃而過的笑意。
“沈大哥,怎么了?”宋玉枝詢問地看向沈遇。
沈遇自然當面說自己發現了她衣著上的不妥,話鋒一轉,道:“無事,只是突然想起,昨天聽我娘說,你帶著小猞猁去看大夫了?”
說起來,宋玉枝跟沈遇都不是多話的人,兩人雖也稱得上熟悉,更多的時候都是就事論事。
通俗點說,就是二人并沒有那么多話可以聊。
現下聽他提起小猞猁,宋玉枝便站住了腳,既無奈又好笑地說了事情經過。
沈遇聽完,說不礙事的,“猞猁本就是雜食動物,可能是它太小,亦或者是先前傷了脾胃,這才會輕易就腹瀉。這次進山我再尋一點它能吃的草藥,配幾副放在家中,往后若是再遇上腹瀉或者旁的輕癥,便不用再去花銀錢買藥了。”
宋玉枝吃驚道:“沈大哥還會那些?”
前頭知道沈遇會馴獸,宋玉枝就夠吃驚了,想著是京城曾經刮過養獸馴獸的風潮,這才沒有多問。
但這配獸藥就另當別論了。草藥不是零嘴兒,一個弄不好是會出獸命的。
沈遇素來穩重,他既然說會,肯定是真的會。
打獵、馴獸、配獸藥……簡直稱得上是多才多藝了!
不論在哪個行當,只要深耕下去,總是值得敬佩的。
沒人不喜歡被贊許,沈遇到底也只是普通人,他唇角又彎了彎,說了好些常見的、適合小猞猁吃的草藥。
這些個草藥對人而言藥性太猛了,稱得上是虎狼之藥,一般的采藥人也不會特地去采摘。
山野里并不算難尋。
沈遇還說起,從前進山打獵的時候,遇到過野獸在受傷、得病的時候,還會自己去尋那些草藥來吃。
通常這種聰慧有靈性的野獸,他就不會再去獵了。
跟自家小猞猁息息相關的東西,沈遇說話又頗有條理,不徐不疾,嗓音還低沉悅耳,宋玉枝聽的津津有味的,一點都不覺得枯燥。
直到趙大娘提著他的包袱出來了,好笑地問沈遇說:“兒啊,今日還上不上工了?”
宋玉枝和沈遇這才反應過來,二人竟不知不覺站在門口說了一刻多鐘的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