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枝休息不夠,那大夫在藥方里頭特地加了一味安神助眠的輔藥。
湯藥下肚,沒過多大會兒,宋玉枝就開始犯困,小雞啄米似的直點頭。
趙大娘守著她,讓她安心睡。
宋玉枝便挨在趙大娘身邊,安心地合了眼睛。
她本來是只準備迷瞪一陣子的,沒想到再睜眼的時候,外頭的天色已經漆黑。
她也不在城南的醫館里頭了,而是回到了清水巷自己小院。
炕桌上燈火如豆,周氏正坐在炕沿上,背對著宋玉枝挑燈芯。
宋玉枝嗓子干啞,低低地喊了一聲“娘”。
周氏立刻轉過身來,喜出望外地應了一聲。
聽著自家女兒聲音不對勁,周氏倒了杯溫水,遞送到宋玉枝唇前。
宋玉枝就著她的手抿了一口溫水,潤過嗓子,她自己撐著坐起身,問說:“我睡了多久了?知遠人呢?”
周氏細致地在她身后墊了條枕,又幫她蓋好薄被,“下午晌到現在,約莫睡了四個時辰了……大夫還說你可能得睡到明日呢。”
母女倆才說上話,門上一響,趙大娘端著藥碗進了來,接過話茬道:“知遠在我家呢,我讓臭小子帶著他睡了,枝枝你不用擔心。”
聽她們這么一說,宋玉枝就知道兩位長輩今晚本來沒打算睡,應該是準備輪流守著她的。
宋玉枝心里頗不是滋味,接過藥碗,喝下湯藥后,就準備迎接“暴風雨”的來臨。
很早之前,周氏私下里就幾次三番同她強調,銀錢確實是重要,但萬事都不如她的身體要緊。
今兒個病倒,雖然是大夫說是游方郎中的藥丸子引起的,但終歸那只是導火索,根本原因還是宋玉枝近來只想著攢啟動資金,對自個兒的身體不夠上心,拼搏過了頭。
后來拿到那郎中給開的藥丸子,宋玉枝前分辨了一下味道,聞出里頭只有山楂、荷葉,確實都是清熱健脾的東西,就給吃了。
哪里想到她嗅覺確實沒出錯,但被那丸子激出了病來!
換成別家嚴厲的家長,嘮叨幾句“我早就告誡過你,你非不聽”之類的話,都算是輕的,嚴苛一些的,說不定還會上手招呼兩下。
周氏性子綿軟,打孩子這種事兒她應當是做不來的。
但泥人尚有三分火氣,好脾氣的人發起怒來才讓人害怕。
遠的不說,碼頭上那老劉頭素來也是以好脾氣出名。
前頭胖嬸作妖,差點把自己的性命賠進去,那老劉頭不也是發了很大的脾氣,徹底制住了胖嬸嗎?
宋玉枝把藥碗擱在炕桌上,老老實實地把雙手擱在膝蓋上,背也坐直了。
趙大娘見了,忍不住笑問:“枝枝這是干啥?養病還是受訓呢?”
宋玉枝抬眼,小心翼翼地看了周氏一眼。
母女連心,周氏哪里能不知道自家女兒的小心思,她拿出一個油紙包,拿了一顆蜜餞塞到宋玉枝嘴里,好笑道:“好好躺著,娘不罵你。”
蜜餞甜滋滋的,壓住了宋玉枝嘴里的苦藥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