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哪個朝代的食客,就沒有不圖新鮮的。
游街結束后的第二天,就有城里的食客,不惜冒著酷暑,趕上十幾里路,過來碼頭尋“宋記食府”。
要是在昨日之前,碼頭上的人未必都能把那名號和宋玉枝家對上。
現下則隨便找個人問,都能問到宋玉枝家的小攤檔的位置所在。
而等他們尋到的時候,則已經到了飯點,小攤檔上已經人滿為患,便還得接著再等。
天熱人火氣大,食客等的不耐煩了,少不得要抱怨兩句。
抱怨的多了,整個隊伍就顯得鬧哄哄的,拌嘴吵架的屢見不鮮,甚至還有人差點就打起來!
巡邏的官差都需要三不五時過來,維持秩序。
這一點,宋玉枝也實在沒辦法。
她已經把古家夫妻請過來當臨時工了,自己也盡可能地多準備飯食,但小攤檔上得用的灶臺就那么一個,口子又只有那么大,一次只能接待那么多人,實在是應對不過來。
便也只能一邊送些湯水給遠道而來的食客,一邊賠不是,并同人解釋,再過不久就會進城開店,讓對方多擔待一些。
如此這般,才算沒鬧出什么亂子來。
轉眼到了五月中旬,宋玉枝和弟弟簡單盤了盤賬。
這半個月的進項屬實喜人,扣掉發給栓子鐵牛等小子的工錢,和給苦力龍舟隊的贊助費,毛利潤還有十五六兩,都快趕超剛入夏淡季那會兒,一個月的進項了!
早先好光景那會兒,宋玉枝攢下了二十多兩銀子,上個月病過一遭,連吃了好幾日的湯藥,花用了不少,那會兒生意又淡,存銀便一直未曾大幅度增長。
如今算算這進項,到月底想來存銀能奔著五十兩去了。
這么些銀錢絕對不算少,夠普通人家五六年的嚼用了。
但宋玉枝卻并沒有多欣喜,這一旬來,她已經發動了身邊所有能用的關系,去尋找鋪面。
也抽空去看了幾間,其中條件好一些的,主家幾乎都要求按年交付租金。
一年三十兩到四五十兩租子的都有。
聽著好像是足夠覆蓋了,但是開店和擺攤又不同,鋪子里的開支更大,不是擺攤這會兒,每天備一點買菜的散錢就成了,怎么也該預留一些流動資金,用來把鋪子里外修繕,裝點一番。
這也是為何碼頭上很多商戶,寧愿花費三四兩的月租,在這兒開攤。而不是進城去開鋪子了,就是因為這邊按月交租,若是進項不好,隨時能把攤位給轉讓出去,不會虧損太多。
而城里的鋪子一交就是一年的租子,一個虧損,搞不好都能傾家蕩產!
另外宋玉枝還準備增設人手。
招收學徒的話,一開始倒是不需要給人工錢,但是得管人吃喝,給拜師的紅封,買兩身新衣裳。
另外招掌柜和跑堂、幫廚之類的,那就得真金白銀給人開工錢了。
粗粗算來,起碼還得多掙個十兩銀子備著,才能安心。
宋玉枝心里算著這筆賬,一時間也有些沒頭緒。
而此時比她還心急的,碼頭上還有一號人。
不是旁人,正是那李貴了。
端午前后,這廝靠著抽成,賺了個盆滿缽滿。
端午一過,他的抽成直接呈現斷崖式下跌,莫說跟龍舟操練那會兒相提并論,就是跟四月里,他剛把一眾閑漢組織起來時相比,都是完全不及的!
眼看著到手的銀錢一天比一天少,都不夠應付他在城里胡混了,李貴便火急火燎地到了這碼頭上,找到一眾小弟興師問罪。
“我知道端午節前,碼頭上人多,你們的營生比素日里好。端午過了,自然得回落不少,可咋個可能落到四月里的一半?”
他以為是這些人疏于看管,亦或者是誰吃了雄心豹子膽,把該給他的一部分銀錢給眛下了!
故而語氣并不算多和善。
誰知道一眾閑漢也是有苦難言,七嘴八舌地就訴起苦來——
從前他們借著李貴的關系,搭上了城里的富戶家的下人,這才能賺的那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