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廚子這樣的吃著公家飯的廚子,說到底還是一個廚子。
算是衙門里頭的底層人物。
不過小人物也有小人物的智慧。
當天他不需要燒囚犯們的飯了,但還得照常開工——那么些捕快差役還等著吃飯呢。
還有霍知州常年在衙門里忙著,他也是跟大伙兒一樣吃的大鍋飯。
他們的飯食也得嚴廚子一鍋一鍋地弄出來。
那日宋玉枝送去飯食后,嚴廚子不用料理那么些犯人吃喝,自然能分出更多時間正經做飯。
他又特地花費了一些心思,給霍知州單獨熬了一小鍋雞湯,晚間親自送了過去。
霍知州對人素來是很和氣的,只要不犯原則性錯誤,旁的事兒都不大計較。
發現夕食菜色和平日不同,霍知州難得地多看了一眼,笑道:“老嚴,今日怎么有這時間做這功夫菜?”
一碗雞湯而已,哪里稱得上什么功夫菜呢?
嚴廚子老臉一紅,連忙告罪。
霍知州當然不是真的怪罪于他。
豐州城位處大楚邊境,和別的地界不同,牢房里不止關押著普通犯了事兒的百姓,更還有不少外邦細作、海上匪寇。
尤其是近來大楚南邊在打仗,這些外邦細作越發活絡,這半年來不知道抓了多少……
這些個犯人一個處理不好,就會牽扯到兩國邦交。
霍知州一個人都說了不算,得層層上報,等上頭決斷。
從前先帝在時倒還好些,他勤勉執政,通常月余也能出個結果。
這二年新帝上位后……流程慢了不知道多少倍,地牢里積壓的犯人越來越多。
而朝廷撥下來的預算卻還是從前那么多,根本請不起更多的人來料理他們。
連他們的口糧銀錢,都是霍知州費心跟鄉紳富戶籌措來的。
所以霍知州只是在調侃罷了,讓嚴廚子不必這般認真,又體恤寬慰了一番。
相談甚歡之際,嚴廚子便道出今日得空熬雞湯的緣故。
端午游街才過去沒多少時日,霍知州還對宣傳手段新奇的“宋記食府”頗有印象。
“樹大招風,古來有之。難為那小娘子得人相助,不然這才剛建立起來的口碑怕是真要糟了。也難為她沒把東西眛下,想著往衙門里送……這樣吧,你去同老陸他們說一聲,讓他們往后在城里巡邏的時候,多關注一些。”
這倒不是霍知州對宋玉枝的特別照顧。
而是出于一個很現實的原因——衙門真的缺銀錢!
霍知州巴不得多出幾個吉祥酒樓那樣的商戶,那樣的富戶掙的越多,往上交的稅也就越多。
往后他再為了修墻鋪路、犯人口糧,籌措銀錢的時候,也能方便些。
說過這么幾句,霍知州簡單吃了口飯,接著一頭扎進堆積如山的公務里頭。
嚴廚子轉頭就去了找了陸捕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