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跑腿詢價的活計,趙大娘還是跟往常一樣,陪著宋玉枝來的。
見宋玉枝把秀氣的眉頭蹙起,趙大娘試探著問:“枝枝,不然你先回去,我留下再跟掌柜磨一磨價?”
說這話的時候,自然是背著人的。
冰局的掌柜和伙計們都忙得不可開交,也根本沒那個時間去關注她們二人。
但也正是看他們這般忙,宋玉枝就搖頭道:“大娘不必折騰。這入伏前的冰不愁賣。別說你是跟掌柜磨價兒,就是跟東家當面談,人家估計也不會松口的。”
似乎是為了印證宋玉枝這話,門口又進來一人,那掌柜見了后,直接拿出一張寫著“今日售罄”的木牌,讓伙計掛到門口去。
趙大娘見了,自然奇怪道:“掌柜,方才不是說你們冰局存了好幾窖冰嗎?怎么這會子突然就售罄了?”
那掌柜拱拱手,說對不住,又解釋道:“客官,我們冰局確實存了好幾窖的冰,但這冰窖一開,里頭的冰就會開始融化。所以一般都是前一窖的冰賣完后,隔日一早再開另外一窖……今日確實不巧,來了大主顧,肯定得把剩下這半窖給包圓兒了的。今日又是這個時辰,不方便再開另一窖了。”
說完,掌柜也顧不上她們這樣只問不買的小主顧,立刻從柜臺后迎了出去。
趙大娘一邊嘟囔,一邊往門口張望,“什么主顧這般闊綽?上來就能包圓半個冰窖的冰。”
宋玉枝也有些好奇——半個地窖的冰的價格,她一下子都算不過來,少說也得百兩銀子。
而能出的起這一大筆銀錢的,怎么也是豐州城里有名有姓的達官貴人、鄉紳富戶之流。
這樣的人家,想來也不缺地方和人手,完全可以在冬日里,用賤價把冰給買了存上,夏日里再取用。
為何要到入伏前,冰價貴了數十倍的時候,才來買冰呢?
她便也一道看過去。
卻看來人跟宋玉枝想的大相徑庭,根本不是什么富貴打扮,而是穿著一襲灰撲撲的細布僧袍,頭上點著戒點香疤的和尚!
那和尚和掌柜碰了頭,口念了一聲佛號之后,還真就拿出一張大額銀票,把冰局里頭的冰給包圓兒了!
掌柜驗過銀票之后,樂呵呵地招呼伙計,讓他們去取冰運送……
冰局里頭還有其他客人。
看那和尚財大氣粗的模樣,不少人都嘀咕起來。
“乖乖,哪里的和尚這般闊綽?!”
“可不是?這些個和尚說是已不在紅塵中,穿是穿的挺普通的,卻比咱們這些紅塵俗人還會享受!”
“唉,別說了,我家兒子近來得了熱病,我才舍得過來買冰……早知道這樣,我讓我兒子出家當小和尚去了,長大后再還俗嘛!”
掌柜哪里見得旁人這般非議自家的大主顧呢?
他轉頭幫著圓場道:“幾位客官誤會了,這位大師是城外慈光寺的弟子……”
慈光寺在豐州城內的聲望,遠不如更負盛名的清凈寺。
更別說清凈寺就在豐州城里頭,城內百姓若想燒香拜佛,大多都會選擇去清凈寺。
但唯有夏日是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