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都半年了,也就是周氏和趙大娘都開明通透,才一直沒逼著二人定親,讓他們順其自然地發展。
否則按著時下的風俗規矩,哪里會到現下,得知朝廷要上漲罰銀了,才開始張羅這些呢?
宋玉枝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這些,也不會見怪。
看她臉上仍不見笑意,還是一臉的糾結,沈遇便也止了笑,正色道:“你若是不愿,我去和他們解釋,那時本就是一個誤會,一場烏龍……”
宋玉枝下意識地搖了搖頭,說了聲“別”。
說完,宋玉枝便也不知道要說什么了,只垂著眼睛道:“我腦子有些亂,你先回去休息吧。再容我想一想。”
今日宋記按著往常的時辰收工打樣,經過一番報賬和談事,已經是時辰不早。
此時月至中天,家家戶戶都已經睡下,萬籟俱寂。
沈遇站在院中半晌,深深地瞧了她一眼,遂也不逼她什么,“你……也早些休息吧。”
宋玉枝送走了她,把自家大門重新拴上,回到了自己屋里,在炕上坐定,才發現宋知遠一直跟在自己屁股后頭!
她嗔了弟弟一眼,問他什么時候來的?
宋知遠說:“娘和趙大娘前腳趕走了你們,后腳就連我一道趕出來了。我出來的時候,正看到姐姐把沈大哥送出咱家……”
說著話,他抄起炕桌上的蒲扇,一邊給宋玉枝打扇子,一邊小心翼翼地問:“姐姐,你是不是和沈大哥吵嘴了?”
宋玉枝說沒有,“怎么這樣問?”
“剛我出來的時候,瞧見姐姐只管自己低著頭,沈大哥臉色也不大好。”
宋知遠斟酌著言辭,說的十分含蓄。
方才沈遇的臉色哪兒只是不大好呢?
青年一雙劍眉緊緊蹙起,眼中情緒晦暗,唇角緊緊繃起,整張臉上不見一絲笑意。
饒是宋知遠同他相處的時日也不短,都被他渾身上下隱隱散發出來的戾氣給嚇了一跳。
宋玉枝會意過來,暗叫了聲“糟糕”,“剛他問我是不是不愿意和他成婚。還說若是我不愿,他去同娘和趙大娘說……”
“那姐姐你是怎么回答的?”
“我說我腦子有點亂,想再想想。”
宋知遠給了個自家姐姐一個恨鐵不成鋼的眼神,“姐姐別怪我老生常談,你別的方面真是聰明機靈的沒話說。就是男女之情方面實在是……只要不是瞎子,都看的出沈大哥對你的喜歡和愛重!你那低著頭自說自話的態度,跟你說不愿意有啥區別啊?!”
宋玉枝抬起一條胳膊撐在炕桌上,頭疼地扶額,“我真不是那個意思!今日發生了這樣多的事,我思緒本就比平時亂,到現在我腦子里都亂糟糟的,理不出個頭緒……而且有些事兒你不知道。”
見自家姐姐臉色確實比平時差不少。
宋知遠乖覺地閉上了嘴,脫鞋上炕,膝行到宋玉枝身后,為她揉按起頭上的穴位。
在宋玉枝租賃到固定攤位之前,宋知遠一直沒有什么正經活計,卻一直想著給家里分擔。
他這手按摩的本事就是那段時間練出來的。
平時宋玉枝和周氏忙過頭,有個頭疼眼暈的,都是由他來幫忙疏解。
眼下也是一樣,經過小家伙的揉按和推拿,宋玉枝覺得舒服了不少,臉色也漸漸恢復過來一些。
宋知遠這才接著開口道:“姐姐別看我年歲小,很多事兒都不懂。但爹爹還在的時候,為我讀過、解釋過《詩經》里的《周南·桃夭》、《召南·鵲巢》那些……所以有一件事我卻是明白的,男婚女嫁,說到底也不過就是‘你情我愿’這四個字罷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