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夫人挑了挑眉,隨即又神色如常地讓白管事起身,問說:“聽你這話的意思,你是早就知道這樁事?”
白管事起了身,面色糾結地道:“小的此前并不知道。但那一夜,小的一行人曾經去給呂掌柜探過病……”
在白管事的言之鑿鑿地講述里,那夜陳茂留到了最后,扶著呂掌柜進房休息。
他們幾個管事先行一步離開。
而他因為喝多了酒,有些尿急,便尋了個暗巷解決,正好看到陳茂神色異常、腳步匆匆地從小院出來。
連白管事同他打招呼,陳茂都沒聽到。
一副懷著莫大心事的模樣。
“小的當時只以為自己喝多了酒,眼力不濟給瞧錯了。但后頭沒兩日,就出現那么對招搖撞騙的賊母子。現在前后連貫起來細細一想,怕就是那夜……”
白管事恰好好處地沒往下說下去。
若不是呂掌柜確認自己那晚沒喝醉,不過是裝醉送客,都要懷疑自己真的是醉酒之下,被陳茂給說動了,許了他“辦差”的權利!
王老太太倒是沒有一下子確信,便又問詢了其他管事。
其他管事互相打了個對眼,誰都沒敢吭聲,畢竟那夜呂掌柜醉酒和陳茂留到最后,都是不爭的事實。
見他們都默認了,王老太太最后再審陳茂。
陳茂初時還并不肯認,依舊咬死是他自作主張,后頭還是王老太太軟硬兼施,說若是他老實招供,就幫他繳納罰銀,免除打絆子的刑罰。
而若他還咬死不認,則需要先被打幾十板子,再被關進大牢。
同樣是蹲大牢,后者活著出來的幾率可就小多了!
那陳茂這才臉色煞白地看向呂掌柜,說:“掌柜對不住了。小的應承過您,說要是出了事兒,小的一個人擔著!可小的真的不想死!”
呂掌柜被他們二人的供詞,釘到了恥辱柱上。
當然若是他彼時據理力爭,或許也不到百口莫辯的地步。
但呂掌柜忽然有些意興闌珊,兢兢業業在吉祥酒樓做工這么些年,他已經厭倦了這些個爾虞我詐的權力斗爭。
明明他早先是秉承著對廚藝、對經營的興趣,才去往吉祥酒樓見工的。
現下他斗贏了又如何呢?
往后還有第二次,第三次……無數次等著他。
何況他破解宋記的食方,本就是無可爭辯的事實真相。
呂掌柜便只對著王老太太深深一作揖,說他無話可說,然后自請辭工。
王老太太或許是看出他的決絕,或許是覺得沒必要為了區區一個掌柜,弄得家宅和店鋪都不安寧,勸誡了幾句之后便允了。
于是就有了卸下掌柜之職的他。
王家終歸在他落難時,有恩于他。
所以即便是現下,呂掌柜還是不愿意對外說王家一句不好,便也不能提身為王家少夫人的宋玉錦。
思及此,呂掌柜又是一嘆,再朝宋玉枝拱了拱手,準備起身告辭。
按照常理,他如此語焉不詳,到了如今還會護著那幕后主使,宋玉枝這樣差點被壞了摘牌的苦主,怎么可能不介意?
沒成想,宋玉枝卻仍舊沒有一點放人的意思,“您不想說,我不問便是了。我只是來請人的,又不是來查案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