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勝現在多少有些理解賀威的感受。
不是因為其蠢不可及,在屢次刺殺失敗之后,依然自不量力地單槍匹馬執意刺殺甄鑫,甚至將憤怒傾泄于他人身上。
委實是甄鑫這賊廝太過氣人!
不敢正面迎戰,卻只會耍這些陰謀手段,躲在讓自己摸不著碰不到的角落里,做只貪生怕死的縮頭烏龜!
若不是顧及自己肩負的重任,顧及數十萬北地漢軍未來的命運,賀勝恨不得自己駕艘小船,沖向長江南岸,直接殺入杭州城!
可是啊,即便舍棄自己的性命,依然是還沒見到那賊廝,便死于路人之手。
面都見不到,又談何將其抓捕回京復命?
“曹知府,可還有良策?”賀勝嘶啞地問道。
曹知府苦笑地搖搖頭。
能想得到的招術,不僅想了,而且都在同時進行。
求助的信件早已送向大都,不是請求幫助,而是希望皇帝能再寬佑些時日,以調集到更多的船只。可是曹知府很清楚,哪怕再給兩三個月甚至是半年時間,舉揚州府之力也造不出這么多艘大船來。
海路也已確定不通,依然是因為找不到船。
漕運每年于春夏之交北上,秋冬之際南返。正常情況下,此時所有的漕運海船都停在劉家港內,等著開春之后運糧北上。
而劉家港的船只與漕糧,在賀勝的親眼見證之下,已經被劫掠一空!
派往江州乃至武昌的信使已經回復,借船借水軍可以,得走流程。
沒有人有權力跨省調動軍隊,賀勝也不行。
雖然都靠著一條江吃飯,但江陰屬于浙江行省,江州屬于江西行省,武昌屬于湖廣行省。幾個行省都有自己成建制的水軍,只有河南江北行省沒有。
即便是以河南江北行省的名義借調上游水軍,也得靠兵部出面,或是皇帝的旨意。
那么,皇帝到底是想冷眼看著賀勝這支千人怯薛軍活生生地被困死在揚州,還是準備饒他一命?
帝心,難測啊……
“曹某有個不太成熟的想法……”曹知府斟酌著說道。
“曹大人請講。”猶如溺水者抓到了一根稻草一般,賀勝眼中又生一些自己都不太相信的希望。
“江陰水軍營寨全失,劉家港也已不保,百萬石糧食被洗劫一空。明年開春之后,若是無法籌措到漕糧……”
賀勝一臉茫然,漕糧不歸我管,有沒糟糧跟我也沒任何關系,跟我說這些,有什么意義?
一百萬石糧食,很多嗎?
曹知府嘆了口氣,說道:“三口之家,一天省著點吃,大約消耗糧食三斤。一百萬石糧,可以供五十萬人六個月之需。”
賀勝心里微微一驚。
大都人口,包括駐軍在內,差不多有五十萬人。他卻沒有想過,竟然要消耗掉這么多的糧食。
“當年,自從今上受任漠南總領后,將所有的重心放于河南的糧食生產之上,并最終以河南一省之地供其北伐叛逆、南征宋國,而一統天下。
然而,近些年以來,黃河屢發大水,乃至奪淮入海。民不聊生暫且不說,河南之地良田被毀無數,如今產量不足以往一半。
一旦沒了江南的糧食,恐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