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這個男人的神情過于冷漠,讓人不敢靠近。
沒人知道蔣隨舟此刻的心情有多惡劣。
他咬著煙,自動忽略路人投來的視線,習慣性的從口袋里摸火機,卻意外的摸到一張紙條。
蔣隨舟打開后一怔,接著,他的眼睛就像都市的黑夜,所有霓虹燈在同一時間亮起,璀璨奪目。
字條上筆跡干凈娟秀,寫著:禮物在包里。
前后不過一秒鐘,有路人吃驚的看著這個變臉如翻書的男人。明明剛才還一副生人勿近的樣子,怎么現在笑成這樣?
蔣隨舟點了煙,咬在嘴里,煙熏的他眼睛不自覺瞇起,但他渾不在意,因為雙手實在沒有功夫拿煙。
他將自己的隨行包里里外外翻找了一遍,終于,在夾層里,他摸到了一個長方形的盒子。
蔣隨舟像得到玩具的小孩,把還剩大半支的煙最后吸了一口,直接彈到了垃圾箱里,長長的吐息后,他鄭重的屏住呼吸,慢慢拆開了他的禮物。
一支montblanc的簽字筆赫然躺在里面。
筆身很有分量,環口和筆咀處鍍玫瑰金,整體是黑色,低調,但很貴,和蔣隨舟其人一樣。
初夏買下這支筆的時候更多還是考慮實際用途。
她知道他喜歡用鋼筆,但鋼筆總是需要墨水,墨水簽字筆就方便很多,而且這樣一支筆夾在西裝口袋里,在商務場合也符合他的身份。
此刻她坐在車里看著窗外發呆,在想他什么時候會發現這份禮物。
之前和他住在一起的那一年,她很少送他什么。
因為她的吃穿用度甚至零花錢都是蔣隨舟給的。
即便她早就明白自尊心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不應該出現在窮人身上,也自我說服過不要既拿了人家的好處又要強調獨立自強,可她偶爾還是會感到沮喪。
當時她識別不了這沮喪的來源,只以為是自己拜金的不夠徹底,無法心安理得的花他的錢。
可如今再回頭看,被藏起來的心情早已有跡可循。
因為喜歡一個人,就會想要和他站在一樣的高度,看一樣的風景。
那樣就不會因為接受對方的給予而刺痛自尊,不會因為向對方付出就高人一等。
這樣的喜歡,被她扼殺在自己還沒意識到的時候。
事實上,蔣隨舟和她之間的障礙,并不比她和沈斯仁之間少。
愛是有電量的。
曾經全情付出,被傷害后痛的徹骨,重新活過來后決定不再莽撞,甚至失去了勇敢.....
初夏看著窗外不斷后退的樹影,在這一刻后知后覺——
原來清醒并不總是優點。
清醒在多數時候會讓她立于不敗之地,但當她對一個人產生喜歡后,清醒又像一把利齒梳,扯的她頭痛。
這些年沒有人知道,包括她自己也忘了——她的內在還是那個站在孤兒院里等待被領養人挑選的小女孩。
她害怕受傷。
她需要擁抱。
她恐懼不被選擇。
更恐懼被選擇后又被拋棄。
忽然的傷感讓她覺得自己有點矯情,從前自己很少有這么起伏和突兀的情緒,最近卻莫名像冒泡的泉水一樣咕嘟咕嘟涌出來了。
‘嗡——’的一聲,手機震動。
初夏看見屏幕里‘金主爸爸’的名字,瞳孔都放大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