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確實是真的堅定地認為,自己的理,就是真理,是全天下都應當奉行的真理。
這也便算了,若是他自己的所作所為,都能應了這個“理”字,哪洪辟還會敬他一分。
只是他這理法,只用來束縛他人,自己卻未能一而貫之。
在夢冰云之事上,縱妻殺妾,若當真妾室有錯,雖于情不合,過于酷厲,于理,較起真來倒也不能說他錯。
但視幼子如賊寇,養而不恤,甚至縱妻害子,那便是說破天去,也沒有理。
天底下,古往今天,從來沒有這般的“理”字。
而且,據洪辟所知,這洪玄機生性風流,處處留情,外面不知還有多少情婦,多少私生子女。
有理而無德,這種理,不是人理,也不應留存于世!
在場其他文人學士,聽得洪玄機話語,也是不服。
不過李神光與同行眾士相視一眼,卻沒有出頭。
而是目光灼灼地看著洪辟,滿懷期待。
若是這稚子真是那位書寫下不朽篇章的圣人,那便不需他們強自出頭。
如若不然……
不是他們不信謝文淵的話,而是如此稚子,竟是文道新圣之事,太過匪夷所思。
事關重大,不得不小心印證。
“哈哈哈!”
洪辟剛才一聲,是氣笑了。
如今發笑,卻是真正覺得可笑了。
“小兒,你笑什么?”
洪玄機背負雙手,面無表情道。
“我嘗聞,洪玄機乃天下理學宗師,文道大家,”
“理學一派,述人倫道德,總萬物義理,乃千百年來,最有可能重繼諸子先賢的大道理,”
“如今看來,卻是如此可笑……”
“你大膽……!”
洪玄機神情未變,但他身后的衛士首領卻是大怒,持刀直指怒喝。
“你放肆!”
只是他大聲,有人比他更大聲。
李神光早已跳了出來,駢指直斥,眉毛胡子倒豎的模樣,嚇了他一跳。
關鍵是周圍一圈文人學士,都是朝廷有頭有臉的人物,都在對他怒目相向,頓時將他懟了回去,吞咽了幾下,不敢再出言。
洪辟也無意去理會這等人。
“圣人不曾高,眾人不曾低,庶人非下,侯王非高,”
“你口口聲聲,尊卑體統,自視神圣,卻視百姓黎庶為螻蟻羔羊!”
“且你剛愎自用,容不得一絲一毫的異聲,”
“若是我不曾記錯,武溫侯爺所著之書中,有一句‘自易其惡,恢復善性’,自稱乃理學之本,”
洪辟口若懸河,言辭如刀,目光灼灼:“可你所行所為,又哪里能見得幾分善性?哪里有給他人留下一絲一毫‘自易其惡’的余地?”
“好!”
一旁滿懷期待看著,隨著洪辟所說,兩眼越來越亮,神情越來越興奮的李神光等人,此時已經忍不住大聲喝采,氣勢昂揚。
“……”
一眾玄衣衛士雖是聽不大明白,卻是被這種氣勢所驚,神色如土。
“笑話!”
“大逆不道!”
洪玄機卻驟然睜眼,一聲斷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