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清漪滿臉的疑惑,陸知鳶再次發問,試圖引導她回憶起更多:“那么,你的母親呢?你對她還有印象嗎?”
清漪緩緩搖頭,細長的睫毛輕顫,似是試圖拂去心中那份關于母親的朦朧記憶。
她家中珍藏的那幅畫像,細膩地描繪了母親身穿紅色戰鎧的英姿,宛如一名橫刀立馬、勇冠三軍的女中豪杰。
這樣的形象,在清漪的心中深深扎下了根,也讓她對同樣有著非凡母親——謝昭云的陸知鳶產生了一種難以言喻的好感。
在那個陰暗擁擠的奴隸市場上,當得知面前這個看似柔弱的女子竟是謝昭云的女兒時,清漪不禁多投去了幾分關注的目光。
之后,她順從地跟隨陸知鳶,接受她的種種安排,這一切的背后,除了求生的本能,更多的是因為那份因母親形象共鳴而生的信任。
“你母親,并非人們口中傳頌的英勇將軍,而是安盛王身邊最為信賴的貼身侍衛,自幼陪伴其左右,無數次將他從生死邊緣拉回。安盛王性情多疑,不允許任何背叛,對你父親起了殺心,正是你母親以一己之命,為你父女二人換來了今日的平靜。”
這一番話如同驚雷般在清漪耳邊炸響,她身形微微搖晃,急忙抓住了身旁雨棠的手,感受著那份切實的溫度。
聰明如她,早已領悟到言辭間隱含的深意,唯獨困惑于那背后的算計——為何安盛王不直接行動,卻要繞這么一大圈,玩弄這些陰暗的手段?
陸知鳶踱步至藥爐邊,眼神淡漠地示意陸君將煎熬好的首劑緩緩傾入碗中,話語中帶著一絲不屑:“因為安盛王手中握有足以制衡的把柄。若單憑你母親的犧牲,又怎能輕易脫身?沒有足夠的底牌,一切不過是鏡花水月。”
隨著毒蝎與蜈蚣被投入沸騰的藥湯中,它們在熱浪中絕望地掙扎,最終無力地沉入了鍋底,仿佛預示著某種命運的終章。
“郭家原不過是個籍籍無名的小木材商,全仗著安盛王的提攜才有了今日的榮華。郭文祥接近你父親,目的只有一個——那件東西。宋綰綰與郭文祥一樣,不過是安盛王布下的一顆棋子,為了相同的目標而動。”
陸知鳶的每一句話都如重錘,一下下敲擊在清漪的心上。
“不對!”
清漪猛地反駁,聲音里夾雜著不可置信,“如果他們本就同謀……”
“安盛王疑心極重,郭文祥遲遲未能得手,你以為他會如何猜度?”
陸知鳶目光幽深,緊盯著藥罐,仿佛那里藏著答案,“棋子的價值在于其用處,對于安盛王而言,只要能達到目的,犧牲區區一枚棋子又有何妨?”
這些沉重的信息如同巨石,讓清漪一時難以承受,幸得雨棠連忙扶她坐下,給予她安靜與支持。
藥香彌漫,一碗濃郁漆黑的藥液呈現在眾人面前,苦澀之氣撲鼻而來,陸知鳶輕捏鼻子淺嘗一口,五官立刻因苦味而扭曲,心中暗嘆這世上的確缺少一劑即刻見效的靈丹妙藥。
一狠心,她緊閉雙目,一飲而盡,苦味仿佛瞬間貫穿全身,直達天靈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