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然,陸鳴的心情并不比她好到哪里去。
在外為官多年,風餐露宿,要么期盼的是朝廷的封賞,要么渴望得到認可與尊敬,他在北渭的那些艱苦歲月,哪怕沒能建立赫赫戰功,總該有些許慰藉,怎料到頭來卻換來了皇帝的一頓訓斥。
多方打聽之下,他才恍然大悟,原來這一切的源頭都指向一個名叫郭文祥的人,更準確地說,是因郭老太太在侯府門前的幾句牢騷,以及陸鳴帶回家中的那兩個孩子,特別是那位名為陸南汐的少女。
皇上對郭文祥其人興趣索然,卻對郭老太太的話語和那兩個孩子的真實身份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外界傳言,那個看似與皇室無關的孩子竟然比府中的千金還要年長,而那所謂的“外室”更是已婚之身,還與一樁尚未結案的謀殺案糾纏不清。
這等家丑若是一旦外揚,侯府的臉面何在?
身為一國之君,皇家的尊嚴又該如何維護?
在皇權的細膩編織下,謝陸兩大家族的聯姻仿佛一幅精心布局的棋局,每一子皆由皇上親自指點,陸鳴赴任北渭的安排亦不例外。
倘若郭氏家族透露的消息為真,這將如何向謝家,尤其是那位功勛顯赫、聲望卓著的謝老將軍交待?
這個問題,猶如一塊巨石,沉甸甸地壓在所有人的心頭。
皇帝身邊的老練太監敏銳地嗅到了風向,私下里對陸鳴提點一二,告誡他務必與那兩個無辜牽連的孩子保持距離,就連都尉府那樁紛繁復雜的案件也最好不要涉足。
至于宋綰綰的命運起伏,無論結果如何,都不應成為他陸鳴分心的理由。
眼下,他應當全身心投入皇后即將舉辦的賞菊宴的準備之中。
只要陸家能在宴會上光彩亮相,加之陸鳴在北渭政績斐然,那么進入朝堂擔任戶部或工部的重要職位幾乎可以說是十拿九穩的事情。
陸鳴心急如焚,急于找到謝昭云,卻得知她身在琉璃院。
無奈之下,只得臨時改變路線。
甫一踏入院門,便聽得一陣拌嘴之聲,那是藍淺與謝昭云之間的爭執,言語中滿是埋怨與不滿。
一念及宋綰綰仍囚禁于暗無天日的地牢,自己那無緣相認的骨肉正飽受煎熬,加之宋綰綰的悲劇竟起因于陸知鳶一時興起從市井帶回的奴隸,以及皇上面前所受的那份憋屈與羞辱,一股怒火瞬間騰然而起,燎原于心。
他不由自主地拉住謝昭云的手,用力將她從座椅上拽起。
冷硬的目光與她那略顯紅腫的眼眶交匯,一瞬間,他竟愣住了,口中不由自主地詢問:“你這是怎么了?”
謝昭云微微掙扎,甩開他的手,輕輕搖了搖頭:“沒事。”
“你沒事,但我有事。你知道嗎?我在皇上面前遭受了斥責!”
陸鳴的面容上帶著一絲諷刺,英俊的臉龐此刻卻布滿了怒氣。
“如果不是因為你那個所謂的寶貝女兒,綰綰又怎會陷入如今的困境?皇上又為何會因為她的事而苛責于我?謝昭云,你可知你親手斷送了我的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