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這個不分青紅皂白的男人,謝昭云心中涌起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陌生感。
不,不僅僅是陌生,而是一種恍然大悟——原來,她從未真正了解過陸鳴這個人。
見她默不作聲,陸鳴誤以為這是她心虛的表現,強行按捺下怒意,擺出一副寬容的姿態:“關于綰綰的事情,我不與你們娘倆計較。但賞菊宴迫在眉睫,不容有絲毫差池。知鳶學問尚淺,不宜在皇宮大殿上失禮。我想,不如讓南汐代替知鳶前往,也可算是你倆對綰綰的一點補償。”
謝昭云低垂眼簾,聲音平緩中帶著一絲質疑:“侯爺,您是不是有些糊涂了?”
“謝昭云!”
陸鳴猛地一拍桌案,聲音中充滿了不滿:“你越來越不懂得分寸了!你看看你現在,哪還有半點當家主母的模樣!”
“妾身清晨時分明還在銅鏡前端詳過自己。”
謝昭云抬頭,直視他的眼睛,神色平靜而堅定:“宋綰綰之所以被捕,是因涉嫌謀殺親夫。但郭文祥遇害之時,知鳶尚未出生,這種莫須有的罪名豈能隨意栽贓。至于奴隸之事,我已解釋得十分清楚,不想再為此多費唇舌。倒是侯爺您,如果不是您與宋綰綰之間關系不明不白,皇上又怎會將責難歸咎于您身上?”
謝昭云目光如炬,深深凝視著陸鳴:“侯爺恐怕忘記了,陸南汐與您并無血緣關聯,她有何資格取代我的知鳶,踏入皇宮大門?”
陸鳴的手不自覺地緊扼在謝昭云的頸側,喉嚨里發出一絲壓抑而陰冷的笑聲:“謝昭云,你敢說那碗水你沒有動過手腳?”
“侯爺,您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嗎?”
謝昭云秀眉微蹙,目光犀利地盯著他:“我有什么理由要在一碗水上下功夫呢?”
“自然是因為……”
陸鳴一時語塞,手指也隨之放松了力道。
“為了證明陸南汐并非侯爺的親骨肉?”
謝昭云冷聲道:“這樣的證明對我又有何益處?”
陸鳴一時啞口無言,呆呆地望著她。
謝昭云輕輕推開他,揉了揉頸部:“若陸南汐真是侯爺與宋綰綰的骨肉,那么郭老太太的話就變成了現實。我是將軍府的千金,戶部侍郎的親妹,京城名門的佼佼者。而宋綰綰呢?出身低微,私通有夫之婦,還涉嫌加害其夫,即便沒有當年侯爺的誓言,僅憑那份難以洗刷的恥辱,我也能夠利用那碗水,進入皇宮尋求一個公道。”
陸鳴一時慌亂,手足無措,顯得極為無助。
謝昭云冷冷地注視著他:“我有什么理由去偽造事實,又有什么必要將陸南汐變成不是侯爺的孩子?她本就不是我所出,我在她的身世上做文章,又能從中得到什么好處?”
陸鳴心中豁然開朗,的確,謝昭云并沒有做此事的動機。
是他一時被母親與南汐的猜疑蒙蔽了理智。
若是南汐真是他的骨肉,以謝昭云的性情,絕不會忍受這份委屈。
反之,若南汐并非他的血脈,對謝昭云而言,也毫發無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