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嬸嬸真是技高一籌,苦肉計玩得爐火純青。”
陸知鳶拍著手掌諷刺道。
宋綰綰勉強擠出一絲微笑,言語溫軟如絲:“嬸嬸這都是出于對你的愛憐,也是心疼你父親。當年你母親走得如此決絕,以至于和離之事竟由圣上下旨完成,這讓咱們侯府的臉面往何處擱置?看看如今這番景象吧,整整十年夫妻生活,她竟然可以這般無情待你父子,鳴哥心里能不傷悲嗎?聽話,知鳶,不要再冒犯父親了。”
“當著我的面數落已故母親之過失,宋嬸嬸這一筆算盤打得好響亮。”
陸知鳶蹲下身子,輕輕將宋綰綰抓在手中的手指一根根分開,“這不過是用簪子淺淺劃過,力道未掌握精準,才稍微偏移了些許位置。此傷僅觸及表皮,值得讓您如此興師動眾討要金瘡藥嗎?這出戲唱得太妙了,不過背后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
“你在胡說八道!”
見陸鳴投來質疑的眼神,宋綰綰急忙用手護住胸口辯解。
“是真是假,我相信你父親心中自有分寸。”
陸知鳶帶著深意地說:“比起嬸嬸來說,我娘的確相形見絀,不會偽裝眼淚、不懂得示弱之道,更不擅長后宅之中爾虞我詐的游戲規則。因此難怪爹會對您死心塌地,確實高明無比啊。”
“放肆!”
陸鳴臉龐漲得通紅,“無稽之談!難道是你娘教唆你這么說出來的嗎?”
“托父親洪福齊天所賜,娘從未給過我多少教誨。教導我的另有其人,是祖母為我精選的好奶媽,再加上那些個宋嬸嬸處心積慮安置在我身旁伺候的丫鬟們。”
陸知鳶緊握著宋綰綰的手臂質問,“不知現在我學藝如何?是否令得嬸嬸感到失望呢?”
“一派胡言,那些人分明是你娘安排的,你眼里沒有長輩,沒有禮數,還想替你娘推卸責任。”
陸鳴一把拉起她,目光如炬:“陸知鳶,你跟你娘一個樣!”
“知鳶是娘生的,自然像娘!”
陸知鳶的眼中帶著挑釁,“爹該感到高興,得慶幸我沒遺傳您那份眼瞎心盲。”
她打開床頭精致的盒子:“這里有奶娘的出身證明,還有那些丫頭的賣身契,還請爹仔細看看。”
宋綰綰急忙伸手欲奪,卻被陸知鳶靈巧地擋了下來。
若非二叔派人送來的這些物什,她大概永遠也不會知道,那個在偏院企圖加害她的乳母,竟出自宋府的門下。
宋綰綰之父早年在京城里做官時,這位乳母作為侍女被購入府中,隨后侍奉在宋夫人身邊。
當宋家遭遇變故后,她伴隨著宋夫人返回娘家,成為貼身侍婢。
直至宋家娘家也遭遇災禍,她被迫以官奴身份重返京城,在一家不起眼的小花樓里茍且度日,靠出賣笑容謀生。
約莫半年光景,一位常客為她贖了身,改名換姓成了他人的妻子。
而后,她機緣巧合地進入侯府,成為了陸知鳶的乳母。
一切看似偶然,實則環環相扣。
她在花樓門前招引顧客之時,便已被車中的宋綰綰一眼識破。
那位恩客,是宋綰綰特意引導而來的。
他對宋府頗有淵源,早在乳母身為侍女時便對她傾慕已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