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霈瞬間僵在原地。他下意識地伸手摸了摸脖子,確認自己的腦袋還安然掛在脖子上后,才一臉驚恐地慌忙逃走,再也不敢回頭。
屋內恢復了短暫的寧靜。花向晚終于松了口氣,卻馬上轉頭狠狠瞪向楚懷野,帶著幾分埋怨:“你瘋了嗎?!現在殺他,想整個將軍府都替你背黑鍋嗎?”
楚懷野依舊冷著臉,似乎完全聽不進她的責備。他緩緩挪回稻草堆旁,坐下身,喘了幾口粗氣,才抬眼看著花向晚。那眼神里又多了幾分別樣的意味,令她有些心神不寧。
“你就這么怕為我牽連?”他沙啞地開口,每個字都緩慢而低沉。
花向晚一時語塞,不知怎么回答。她還未理清思緒,對方卻忽而露出一個有些怪異的笑容,像是帶著幾分不可言說的情緒。
“陸霈這種人,即使今日不死,將來我也不會放過他。可你……”他說到這里,微頓了一下,語氣帶上了幾分疲憊,“為何還愿為我周旋?”
花向晚心頭怔然,一時間竟不知如何作答。
空氣重歸寂靜,只有楚懷野斷續的喘息聲,與某種難以言狀的壓抑彌漫開來。竟是讓花向晚忍不住別開了眼,不敢去直視他那雙似要將她看穿的眸子。
?外面的風聲夾雜著隱約的雨聲,如刀劍相擊,細碎又清冷。稻草堆散發出微微的潮濕氣息,楚懷野站在那里,目光如炬,柴刀上的鮮血順著刀刃滴落在地,濺起幾點渾濁的血花。陸霈捂著肩膀,步伐趔趄,臉上的狠厲逐漸取代了震驚,他的眼中燃起怒火,卻因氣勢被徹底壓制,只得勉力維持一絲倔強。
“楚懷野,你一個將死之人,竟還逞什么英雄?”陸霈咬牙切齒,唇邊已沾染一縷血跡。他的聲音在冷風中顯得尖銳而怨毒,每個字都仿佛帶刺,割向楚懷野和花向晚。
楚懷野冷冷勾唇,將柴刀橫向一甩,眼神中滿是輕蔑。他的黑眸里壓抑著深不見底的怒火,這樣的怒火足以吞噬任何試圖侵犯他的人的氣焰。即便他已身負重傷,卻依舊直挺著背,猶如尚未折斷的矛。
陸霈的呼吸夾著隱隱的痛楚,卻又含著幾分扭曲的笑意。他并沒有退離,反而試圖挑撥花向晚情緒:“向晚,你真是糊涂。他不過是一條茍延殘喘的野狗,護得了一時也護不了一世。你以為你能陪著他逃到哪里去?遲早會落入朝廷的手中,到那時你們……”
“閉嘴!”花向晚高聲喝止,手中匕首握得更緊,指關節因用力泛白。她的眼神如冰如霜,壓抑著一層薄薄的殺意。這是她前世所欠的債,卻不允許在今生繼續發酵。一切,都該結束了。
陸霈定定看著她,聲音一沉,又換上一抹低柔卻狡詐的語氣:“你明明知道,以本官之權,一旦回京……還可以為你爭取一條生路。楚懷野算得了什么?一個失去楚家背景的殘廢,將軍府現在不過是一座岌岌可危的空殼。向晚,想一想你的未來。”
花向晚嗤笑一聲,卻未再回應,反倒轉頭看向楚懷野。她的目光像一把無形的匕首,直直刺向楚懷野的眼底,仿佛在問:“現在怎么辦?”
楚懷野卻并未輕易將視線交還于她。他只冷冷掃了陸霈一眼,略有些虛弱的身子卻絲毫不顯退縮。他往前一步,拖著瘸著的腿,卻依舊清冷如山:“陸大人多嘴,早該割了舌頭。”
陸霈被這話噎得抖了抖眉,血色未褪。他橫起胸膛喘息時,眼神突然陰鷙,視線掃向花向晚——“你們兩個,倒是真心惹惱了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