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源對此置若罔聞,他保持著正襟危坐的姿勢:“尊敬的殿下,你應該學會取舍。這是個龐大的世界,無論是誰都不可能把所有好處都撥拉到自己碗里。為了區區一點蠅頭小利,撿了芝麻丟了西瓜,總有一天你會后悔的。”
牛偉邦再次陷入了沉默。
他在思考。
眼睛眨動的頻率非常緩慢,左手五指分開杵著大腿,右手握住下巴,在粗糙的胡須之間來回摩挲。眼睛仿佛被地板上的固定位置牢牢粘住,無法移動,思考在腦海里游蕩,無序沖擊著邏輯,秩序掃平了混亂,新的思維從頭腦戰爭焦土上誕生,重新構建出另類的框架。
他眼眸深處釋放出森冷目光,死死盯住坐在對面的巫源:“如果你不是我的族人,不是雷角部的巫師,我現在就把你打成殘廢。”
世俗權力與神靈代表著兩個不同的世界。作為一族之王,牛偉邦可以懲罰巫源,卻不能剝奪其生命。殺死一名巫師,必須有著來自更高級巫祭的指令。
或者另外一種方法:由神靈降下旨意,決定一名巫師的生死。
“……照這么說,我還得感謝你?”巫源并不在意這種威脅,他淡淡地笑道:“感謝你沒用鞭子抽我,感謝你沒用刀子把我的耳朵割下來,還得感謝你沒有砍斷我的手腳,把我變成一個廢人。”
牛偉邦知道自己在口舌方面不是巫源的對手。
他的眼角微微抽搐,抬起右手,帶著被壓制的狂暴力量,筆直指向敞開的房門。
“滾出去,別讓我再看到你。”
巫源的臉色有些發白。不是因為恐懼,而是因為憤怒。
被羞辱的感覺像電流一樣貫穿全身。
上次產生同樣的感覺是好幾年前,那時候自己奉命出使獅族,也就是在那個時候巫源被獅王的貨幣改革理論所折服,懷著迫切與希望返回,卻沒有從牛偉邦這里得到任何支持。迫于無奈,他只能把所有希望投注到赤蹄城主牛銅身上。
“……希望你記住今天說過的話。”站起來,巫源臉上看不到絲毫留戀:“我……我保證!你……會后悔的。”
大步走出房間的他仿佛一陣狂風,充滿毀滅一切的可怕力量。
房間里很快變得安靜。
看著正前方那張空空的椅子,牛偉邦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怒火,以強大的意志從腦海中抹掉下令殺死巫源的沖動。
“看來得跟國師好好商量一下,給雷角部另外換個新的巫師了。”
解決問題的方法很多,這只是其中之一。
……
大雪紛飛的季節不宜外出。
從雷角城遠來的使者小隊帶來了雷牛王的親筆信,還有五匹馬。
用黑炭粉混合骨膠制成的墨水附著力極強,寫在獸皮上的字句必須先用文火烘烤,然后才能用刀子刮掉。這在很大程度上增加了偽造文書的難度,再加上用特殊針法縫制合攏的獸皮邊緣,最外部帶有雷牛王記號的火漆印,使這封信具有很高的保密度。
信上的字句不多:“如有需要,立刻向雷角城求援。本王會第一時間派出援軍。好好干,給我狠狠殺殺鐵齒那個混蛋的威風!”